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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往這兒轟,他心裡明白,自己頭一次在車站“刷夜”,就碰上公安局的“治安清查”了,不由得很彆扭。這年輕民警準是把他當成“刷夜”的流氓,或者當成了“盲流”進城的外地人,說不定還以為他是冒充公安人員的詐騙犯,再不就是個精神病呢。

民警把他領到人圈裡,毫不理會他的分辯,扭身走開了。他只好在人堆裡挨埃擠擠地坐下來。望望四周,大都是些髒衣垢面、其貌不揚的外地人,表情呆板地等候著一個個被叫去接受訊問審查,他們好像對這種清查早都習慣了,反正最後無非是轟走、收容、遣返三種結果而已。

他抱著行李捲坐著,等著,一肚子全是窩囊。輪到把他叫去問話的時候,窗外已經晨光滿天了。

訊問他的是個中年民警,他很注意地打量了一下週志明的相貌,帶著幾分驚奇的表情問:“你不是外地的吧?幹什麼的,有工作嗎?”

他沒好氣地回答:“有,市公安局五處的。”

“市局五處的?”中年民警愣了片刻,恍然地壓低了聲音:“哎呀,你是不是有任務在這兒,讓我們搞誤會了?”

“不是,我就是在這兒睡覺來的。”反正也懶得多解釋了。

“哦?”中年民警不無疑惑地衝他手上的被子卷看了一眼,“那你等一下吧。”他向屋子有面的一扇小側門走去,大約過了三四分鐘,又陪著一個身材高大的民警走出來,周志明把頭扭向一邊,賭氣不理他們。

“馬隊長,就是他。”中年民警的聲音到了跟前,他才轉過臉來,目光和那個大個子碰在一起,竟砰然碰出一個火星來!

“馬三耀!大黑馬!”他驚喜地跳起來,“還認得我嗎產”哎呀!是你呀!“馬三耀一把抱住他,把那個民警嚇了一跳。”我正打算找你去哪,我昨天才知道你要出來。你怎麼跑到這兒睡覺來啦?怎麼搞的?“馬三耀鬆開他說。

“睡覺?讓你們圈了一夜,睡個屁。”

遠處,好幾個人在叫馬三耀,馬三耀對中年民警說:“老祁,勞駕你把我這位小兄弟領到你們派出所讓他睡一覺,拜託了。”說著又親明地拍拍志明的背,“好好睡一覺,回頭我找你去。”他朝喊聲跑去了。

中年民警是車站派出所的,把他帶到所裡自己的宿舍,安排他睡下。那個熱情勁兒,叫他都有點兒過意不去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多鐘。他揉揉自己蓬亂的頭髮,從床上跳下來,疊好被子,又哈著腰檢查了一下是否把那位民警的白床單給弄髒了,身後突然響起了說話的聲音。

“睡夠啦?你可真能睡。”

馬三耀站在屋子裡,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擺著一碗豆漿,上面架著幾根黃澄澄的油條。

“快吃吧,都快涼了。”

他坐在桌前,大口吃起來。在過去兩年多的時間裡,他只吃過一次油條,那是機修廠獄灶炸出來的一種可以吊死人的死麵筋。馬三耀坐在他對面,一直看著他吃完,才開口說了話。

“一粉碎‘四人幫’,我就以為你要出來了,沒想到拖到現在。我去法院問過兩次,那幫人,讓你急不得惱不得。我也問過你們紀處長,上次我在市局政治部見到他,他想透過政治部到外單位請個反‘四人幫’英雄去作事蹟報告。我跟他說,還清什麼?你們周志明就是,讓他出來就能作報告,差點兒給他下不來臺。”

“你真是,幹嘛老喜歡讓人下不來臺。其實,紀處長人挺好的,我出來不出來又不是他說了算。得了,別扯這些過去的事了。你怎麼樣,還在刑警隊嗎?對了,剛才人家好像喊你馬隊長,提了吧?”

“提半年了,刑警隊副隊長。昨天晚上我們抽了部分人幫助分局和派出所清查車站,最近盲流人員可多呢。哎,你還沒說說你怎麼跑到車站過夜去了呢?”

“我們家房子借給鄰居家辦喜事了,本來我想在辦公室睡覺,可又沒鑰匙,所以就到車站將就一宿,結果還讓你們給攪了。”他自嘲地笑了笑,“看我,夠慘的吧。”

馬三耀沒有笑,燒了撓頭皮,很不自然地眨巴了幾下眼睛,“呢——,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什麼?”他從來沒有見過馬三耀有這副吞吞吐吐的口氣。

“你被捕以後,我有一次去市第六醫院辦點兒公事,辦完以後,我悄悄去看了看你爸爸”

“是嗎,他沒問我嗎?”他的心有點兒發緊。

“那時候,他的神志倒還清醒,我沒告訴他你的事,只是說你出差了,短時間回不來,我想他當時可能預感到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