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向成功介紹說:“相傳此門內藏有財寶,啟門鑰匙藏在尚湖之中,要想得到它,必須舀幹尚湖之水!此處不僅是虞山一景,也是兵家必爭之地。”
成功很感興趣,他回頭看著他的業師錢謙益,問:“牧公,難道古今就無人敢於一試?”
“尚湖恢宏博大,誰能有舀幹湖水之力?”他搖頭嘆息。
“假如尚湖就是‘索虜’、‘流寇’,也無人敢去舀幹它嗎?”河東君像是問自己,又像是問他們。
鄭成功意氣風發地說:“自會有人敢去舀的!只要舉國戮力同心,就會有舀幹它的一日!”
河東君見謙益有些尷尬,就扭轉話題,以親切的口吻,喚著鄭成功說:“大木君,你看這劍門的氣勢如何?”
成功登上一高石說:“名實相副!此乃自然之鬼斧神工也!”
河東君脫口吟出一聯:
遠近青山畫裡看,
淺深綠水琴中聽。
成功詩興盎然,迎風誦道:
西山何少峻,�巖暨穹蒼。
晚照收攏了覆蓋著虞山的橙紅羽翼,他們往回走,到了山腳,成功補吟道:
興盡方下山,歸鳥宿池旁。
他吟完突然佇立不動,回首山上說:“我輩一定要保住這好山好水,不遭‘索虜’、‘流寇’之踐踏!”
黃宗羲在虎丘大會後,因幾位社友結伴進京,一來想準備應試,二來想到京裡看看虛實。
自從三月松山失守,洪承疇叛國,人心惶惶,各種傳說都有,他穿街走市一看,京裡的市面並不像哄傳的那樣冷落蕭條和混亂。“索虜”暫時停止了對山海關的進逼。那時,他還充滿了希望,到處宣揚他改革朝政的主張。可是,一住下來,走訪了在朝為官的一些世交故舊,官宦之門,仍然燈紅酒綠,寶馬香車,明爭暗鬥。人們反而譏嘲他的救國主張。他心灰意冷,悵悵離開京都,回到江南,決意埋頭讀書,潛心研究學問,著述以教世人。
他記著河東君的邀請,如約來到絳雲樓。
河東君見到他,異常高興。談到京都新聞和邊關局勢,他們空嘆了一番,河東君陪他參觀絳雲樓,希望他這次能住在半野堂,在與鄭成功為鄰的書齋讀書。可他卻說他住慣了拂水山莊的耦耕堂,那兒清靜。
隨著絳雲樓名聲的播揚,也增加了錢謙益的壓力和苦惱,求見的,求學的,探討問題的,車水馬龍,絡繹不絕。人家慕名老遠趕來,欲求一夕長談,能讓人家怏怏而去嗎?欲求列於門牆,能不提攜晚輩嗎?宗羲既是他的學生,又是他的摯友,很理解他,若不是河東君相助,他是窮於應付的,何談潛心著述。再者,與他同來的如許士子,半野堂怎麼也住不下的,他一人留下,別人不感覺受到了冷遇嗎?故而他執意要去拂水山莊。
這些他雖沒說出口,河東君已明白了他的心意,她感激宗羲這麼為他們著想,又感到十分過意不過,但恭敬不如從命,便派管家呂文思專程送宗羲和一些門生到拂水山莊,安排好食宿和書房。
十數日後,牧齋仍抽不出時間去探望他們,河東君只好前去。
河東君身著男裝,瀟灑俊逸,騎匹白馬到了拂水山莊。黃宗羲正在山樓上給儒生們講述他進京的見聞,忽然聽到一陣“���”的馬蹄聲,他們把目光齊刷刷投向院門。只見一匹白雲似的駿驥,佇立門前。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地歡呼:“牧公來了!”擁下山堂,奔向門口去迎接他們仰慕的文壇北斗。
他們目瞪口呆了,腳也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原地。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不是皓髮老翁,而是位倜儻青年,宗羲認出了她,迎上去施禮說:“不知柳夫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儒生們這才悟過來,原來她就是久聞大名的柳河東君!齊聲附和著:“不知柳夫人光臨,恕失遠迎!”
河東君一洗閨閣脂粉之氣,大大方方地走到他們面前,拱手致意說:“諸位學兄是我們的客人,今日就請稱小弟作柳儒士吧!都屬男子,談話豈不更隨便些!”
宗羲一臉憨誠地說:“行,行!以夫人之才識,是當之無愧的柳學士!”
河東君爽朗地笑了起來。
文士們從未見過這樣大膽的女人,他們跟在她和黃宗羲後面,互相交換著驚詫的目光,走進了耦耕堂。
賓主落座後,河東君令阿秀獻上特地為他們準備的茶點:玫瑰糕、青糰子、海棠酥、芙蓉酥、松子糖,色彩斑斕,香味四溢。
河東君說:“牧翁正為一個史證在嘔心瀝血,抽不出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