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個中年婦女一模一樣。這次我先祥善一步把五元的鈔票甩給他,想走,不料他一把拉住我,說可不可以多給點,他還想發個傳真。我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我的心裡已經火了,但我還是把錢給了他。我們是善良的孩子,當我們第三次遇見一對男女如此這般的時候,我們才深刻的感覺到,我們確確實實還是一個善良的孩子。我和祥善相視一笑,那種滋味只有我和祥善心裡最明白。我們沒有理他們,留給那對男女一個巨大的問號。
這就是北京留給我的第一印象。
我終於站在北京的大道上了,面朝混濁的天,寬闊的地我卻要迎接沙塵暴力的洗禮,漫天飛舞的風沙迷茫了我的雙眼,我看不清前方,看不清我在北京的未來。
祥善去公用電話亭給家裡報平安,遠方傳來親人真切的問候,我看見說善的臉上跳躍著激動的幸福。祥善打完後問我為什麼不打,還把電話卡遞給我。我說,我沒家。然後我的眼淚就湧了出來。我趕緊轉過身去,我害怕別人看見我流淚,那樣我的眼淚會流得更多的。
但我還是給蓉打了一個電話。
我說,蓉,我到北京了。
然後,我就聽到蓉的哭泣的聲音。
2
陽光總在風雨後。許美靜在歌裡這樣唱道,那是北京入秋以來第一場雨。清澈的雨把北京的天空洗得非常明媚,然後涼爽的陽光大把大把的撒落人間。然而這樣一個美妙的日子我的心情卻像陰天,因為這是我的大學生活的第一天,我卻感到莫名其妙的憂傷。原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的孤單,卻發現自己並不是那麼堅強,是對過去歲月的切膚懷念,還是對未來生活的無措的迷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個人站在黑夜裡,站在潮溼的風裡,站著站著淚水就嘩嘩的流。我是一個愛哭的孩子,我從來不曾掩飾過對哭泣的慾望,我就是這麼的熱愛眼淚,誰也無法告訴我這是為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宿舍裡一共八個人,天南海北操著不同的口音說著同樣的話,相遇的第一天就開始稱兄道弟,就開始昏天黑地地玩牌。每一個人的眼裡都充滿了攫取的目光,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獲勝的慾望。我宿舍裡的兄弟們在大學的第一天就這麼慷慨的消磨自己的青春年華,演繹瞬間的悲歡離合。坐在床邊的一位白白胖胖的人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叫,胡了,胡了,哈哈!清一色自摸,牛逼!激動的搓著雙手,白裡透紅的臉綻開成一朵朵嬌嫩的鮮花,尖利的笑聲使人毛骨悚然。說句心裡話,我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好感,覺得他是一個嬌生慣養,精明老道的人。可是他卻不經意間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徹底改變了我對他的看法,我不曾想到,他的眼睛那麼的清澈明亮,他的眼神那麼的純真無邪。他使我想起了祥善,又是一個天真善良的孩子,呵呵。他在牌桌上的表現證實了我的想法是對的,別人輸了的時候不肯給錢說欠著欠著,只有他一個人乖乖的掏錢,嘴角微翹一副老實可愛的模樣。後來他就成了我的兄弟,我成了他的知已,也就因為那一個眼神。他自稱艾憐,自艾自憐。他這樣向我介紹。
2001年的秋天我結識了我後來的兄弟兼灰顏知已凌宇,一個曾經一次又一次陪我哭泣的人。秋天是北京最美麗的季節,黃昏是秋天最迷人的時刻。午後的斜陽把北京街道兩旁白楊樹的影子拉得很長,晚風吹拂著悲涼的心。當我看見他的時候,凌宇就一人靜靜的躺地街道旁邊的長條椅上,兩手伸開,仰望著北京並不怎麼蔚藍的天空,天空有飛鳥飛過,卻沒有痕跡。臉上佈滿秋天的色彩,叼著一根廉價的香菸,就那麼躺著,看稀稀拉拉的過客和一輛又一輛沒完沒了的公交車。整個人一副落拓不羈的樣子,凌宇向我打招呼,我也就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心裡沒有一點隔閡,雖然我們才認識了一天。
我並不是一個怎麼愛煙味的人,但我對凌宇此刻這種吸菸的狀態和姿態抱有一種欣賞的目光,很大程度上是他對一個還算陌生人的我的坦誠和信任。凌宇摁滅最後一根菸頭,彈指一揮,菸頭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果皮箱裡。人就像一根菸頭,即使燃盡了一生的輝煌,也逃脫不了被拋棄的命運。凌宇長嘆一口氣,吐出這名滄桑的話語,然後繼續仰著頭,望著天。我知道凌宇是想抑制自己的淚水不掉下來,我看見他說話的時候已經熱淚盈眶。我不知道我這次走進大學是不是一個錯誤。兩年前我考上一般本科沒上,一年後考上重點本科卻被醫院診斷為大三陽沒有資格上,現在上了一般本科,我弟弟卻因為為交不起學費而過早的踏入了社會······我半個月以前就已經來到了這所大學,那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