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木錯波斕不驚,湖面上還不時有鳥兒掠過,那清脆的叫聲愈加反襯出納木錯的靜謐。這種靜謐只能用一個詞語來概括,那就是,永恆。或許我比較幸運,來到了別人一生也無緣到達的地方,看到了別人一生也無法看到的神山聖水,這主要歸功於我的造化和執著。然而,此刻當我面對西藏最神聖壯麗的山水時,我只能沉默。很多的東西只能說面對,神山聖水的內涵需要我一摯子去領悟。
我沿著納木錯湖岸行走,我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呼喚著祥善的名字,把祥善的骨灰一點一點的灑在納木錯裡,我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納木錯裡。我佇立在西藏神聖的大地上,我面朝一望無際的聖湖,納木錯,我們想了你好久,我們等了你好久。我彎下腰,虔誠的捧起一汪聖水向空中慢慢的拋灑,美麗的水花幻化成千萬顆水珠,下落,下落。我看見祥善了,我看見祥善的眼睛了,那麼的晶瑩剔透;我聽見祥善了,我聽見祥善的呼喚了,哥,我想去納木錯,哥,我想去納木錯祥善臨終時的聲音在納木錯湖泊的上空久久迴盪,曾經悲慘的一幕瞬間浮現在我的眼前。我抱著祥善,坐在開往醫院的車上,祥善的身體到處都在流血,流血。我已看不清祥善的臉,但我仍然能看清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依然清澈如水。我的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來,落在祥善的臉上,落在祥善的身體上,與他身上流淌的血液融為一體,血淚交融,血如淚,淚如血。祥善用盡生命的最後一絲力氣對我說,哥,我想去納木錯祥善靜靜的躺在我的懷裡,躺在他去納木錯的夢裡,永遠的閉上了他那清澈如水的眼睛。
天邊最後一絲晚霞終於隱沒在唸青唐古拉山後面,無邊無際的黑暗淹沒了納木錯,淹沒了我。我對著天空呼喊:
祥善,你在天堂還好嗎?你寂不寂寞?有沒有人欺侮你——
我終於停止了回憶。我實現了我的夢想,可是這次夢想的實現付出了太多的代價。以後我在西藏的日子靜如止水。每天很早就起來,騎著腳踏車去上班。看稿,改稿,策劃選題。週而復始。晚上看大段大段感動我的文字,寫大段大段感動自己的文字,常常是寫著寫著就忍不住掉下眼淚,這時候我就大口大口的喝黑咖啡。依然是一個人,一個人哭,一個人笑,一個人憂傷到死。可是我心中還有夢嗎?我熱愛西藏,但八年之後我依然會離開西藏,內心深處我並不是一個喜歡永遠呆在一個地方的人。每隔一段日子,昕雯都會給我寄來一張當地的明信片,告訴我她在哪裡。每次她都在明信片後面寫上這樣的文字:我始終是一個漂泊的人,你說找像風那我就像風吧,從一場繁華漂泊到另一場繁華或者從一場蒼涼漂泊到另一場蒼涼,不知疲倦。總有一天,我會像昕雯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