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便他能早點休息;有時我們兩人工作竟一直到天亮。
我們間的友誼是很深厚的,但我也覺得和他一起生活是一件苦事。我想他這種生活習慣,是
會有損於伉儷樂趣的。
向警予原是一位活潑多情的女子,受中國禮教觀念的束縛頗深,不苟言笑,表現得十分
莊重。她養成了刻苦工作的精神,似乎是在努力工作中謀求自己精神的寄託。她雖是較早期
的婦女工作領袖,但論年齡還是不到三十歲的少婦。她老是一本正經,態度嚴肅,使那些同
濟的婦女工作者望而生畏,給她封了一個“老祖母”的綽號。
她的這件桃色事件公開以後,她個人的聲望和中共所領導的婦女工作都受到損失。多數
的婦女同志們批評她的感情是關不住了,終於潰決了;也批評這種“老祖母”式的領導是不
夠自然而有些做作。事實上,她從此喪失了在婦女中的領導地位①。
彭述之則有類於風流才子,在處理工作和日常生活中,都是輕鬆而有節調的。但外表上
常常一本正經的在進行說教,因而有“孔夫子”的綽號;有時也談笑風生,引人入勝,流露
出風流才子的本質。在共產黨立場上所封的“孔夫子”綽號,是具有譏諷意味的;是指他這
個有政治野心的青年,表現出的一種矜持的說教姿態。他主張提高黨權,也有點孔夫子“尊
王攘夷”的派頭,他似以陳獨秀先生為“天子”,中共其他老幹部為“各路諸侯”,而他自己
則負有“強幹弱枝”的重責。在這個戀愛風波發生以後,他仍照常工作,若無其事地保持原
有的態度。
彭述之的行為引起了瞿秋白對陳獨秀先生公開地表示不滿,認為他領導無方。恰巧那時
我的快要臨盆的太太為了安全分娩和進修起見,約於三個月前起程往莫斯科去了;我暫時成
了單身漢;同時我在閘北的辦公地點,頗不安全,不能再住;而瞿秋白當時住在法租界,是
比較安全的地區,中央的機構也多遷往那裡;因而我被安排暫與瞿秋白同住;因此我有機會
聽他傾訴有關這方面的不滿意見。
瞿秋白是一個將夜作晝的孜孜不倦的工作者;也是一個涉獵甚廣的學者。他久患肺病,
又患有失眠症。每當我午夜就寢,正是他讀書開始的時候;直到第二天早晨八時,早報業已
送來,他的閱讀工作才告一結束。接著,他看完報紙,和我共進早餐;他往往愛談起前夜閱
讀過的精采著作;他一夜讀完整本的書,是常有的事。我早餐後出外工作,他才解衣睡覺。
下午二時以後,是他處理工作和寫稿的時間。我們一同共進晚餐時,他總要喝幾杯老酒;餐
後,他常笑容可掬的和我閒談,談得高興時,他口沫橫飛,時常會噴到我的臉上來;我常想
到,我是陷在肺病細菌的濃霧裡,我沒有染上肺病,似也是個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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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憶》第二冊
他的太太楊之華,飽經生活歷練,性情溫柔而活潑。她依照秋白的生活節奏來處理家務,
井井有條,連他的女傭人也覺得這是一個安靜的高貴之家。她是中共黨員,雖然擔任著婦女
運動的部分領導工作,頗為忙碌,但她總是設法使秋白在整個上午睡得很安靜。在我與秋白
枯燥無味的政治性談話中,她往往會說一些輕鬆風趣的話,使我這個短期住客,也有賓至如
歸之感。
瞿秋白是最不滿意彭述之的。他批評彭述之理論修養和政治經驗都不夠,不配擔任中共
中央的領導工作;尤其指責彭的宣傳工作領導得不好。他認為由於彭述之的行為不檢,使兩
箇中共中央的要角—蔡和森與向警予—都受到痛苦和打擊;並破壞了同志間的親愛關係。他
明白表示象彭述之這樣的人,不應留在中共中央,應派到地方機構,做些艱苦的實際工作,
以資磨練。
瞿秋白也第一次表示對陳獨秀領導的不滿。他譏諷陳獨秀的領導是“秀才”氣味的“家
長”制度,但為了袒護彭述之,又不能維持“清白家風”。他雖然佩服陳先生的經驗和學識,
但指責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