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能不暴露內部的分歧意見。
恰在這個時候,我們又接到廣東區委會的一份檔案,指責中共中央在國民黨第二次代表
大會前所採取的退讓政策;主張改用向右派進攻的策略。中共中央認為這個檔案是在我離開
廣州以後,他們根據鮑羅庭的意旨而作成的。我們多數人曾明白表示不能接納這個檔案的建
議。
我們討論的結果,決定等候共產國際指示;對廣東區委會的檔案,也暫不予以反駁。這
時,威金斯基已在我返上海之前,就回莫斯科去了;鮑羅庭又將繼之回國;他們顯然要在莫
斯科作一番徹底的商討。中共中央沒有派代表去莫斯科參加這種討論,但又勢必等候他們討
論後的指示;這使我們覺得是不合理的憾事。雖然如此,中共中央自始就有尊重莫斯科的傳
統,對此似也只好安之若素了。
中共中央不能根據自己所瞭解的情況,獨立自主的速決速行,而要聽命於遠在莫斯科、
對中國實情又十分隔閡的共產國際;這是一切困難的主要根源。而且一九二五年底,俄共第
十四次黨代表大會上,斯大林幹部派和托洛茨基、季維諾夫、卡未尼夫的聯合反對派,正展
開了激烈的鬥爭;因而莫斯科對中國問題似未能全神貫注;我在上面所說過的廣東方面的一
些急待解決的問題,莫斯科方面一直都沒有明白指示。等到威金斯基和鮑羅庭等重來中國,
已是三月二十日事變發生以後;一切都成為明日黃花了。
中共中央所面對的困擾,除了上述的這一主要政治問題之外,還有負責人之間情感上的
隔閡問題。我們這些負責人,性格各別,生活情調也不盡同,例如當時彭述之的羅曼史,本
是私生活的不檢行為,卻成為我們內部分歧達於表面化的始點。我在這裡簡略敘述一下,也
許可以從中看出中共成長的一些波折。
在我回到上海後幾天,由於蔡和森的主動,中共中央在他的寓所(亦即中央宣傳部辦公
處,蔡和森夫婦、彭述之及其秘書鄭超麟等均住在那裡),舉行了一次會議。在會議上蔡和森
的太太向警予首先報告在其丈夫蔡和森離滬期間(蔡系在我離滬前幾天到北京去的,大約與
我同時返滬),她與彭述之發生了戀愛,其經過情形已在和森返滬的當天,就向他坦率說明了。
她表明她陷於痛苦的境地,因為她與和森共患難多年,彼此互相敬愛,現在仍然愛他,不願
使和森受到創傷;但同時對彭述之也發生了不能抑制的感情,因為他的風趣確是動人的。她
要求中央準她離滬,派她到莫斯科去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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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憶》第二冊
這件有關私人生活的事,我們事前都不知道;大家一時似不便表示意見。經過一度沉默
之後,陳獨秀先生開始讚許蔡向的結合,表示不願見他們因此而離異。繼而他批評彭述之不
能自我約制,有傷同志的親愛關係。他准許向警予的請求。不久向警予也就赴俄了。
這件事,就他們幾個人的個性看來,也並不算是十分突然的。首先,蔡和森就不能算是
一個能使妻子愉快的丈夫。他是中共初期一個工作特別艱苦的同志。一九二三年我曾和他同
住一個短時期,我們兩人的睡房只隔著一層木板(那時向警予到別的地方工作去了)。他會整
天不講話,埋頭閱讀和寫作;當他接觸到有趣味的文句時,就獨自發出格格的笑聲。他患有
嚴重的氣喘病;病發的時候,呼吸急促得像一座扇火的風箱,呼呼作響;但他從不聽人勸告,
中止工作,好好養病。他往往記不起吃飯,進膳的時間當然不規律,他室內的書刊報紙,堆
得亂七八糟,沒有秩序,甚至不夠清潔。他疲倦了,會不解衣不脫鞋,倒在床上就睡;一會
兒,又骨碌地爬起來繼續工作。
每當我深夜回到寓所,蔡和森還在那裡寫文章看稿子。他常為了思索一個問題,在房裡
踱來踱去;他穿的那雙粗劣的皮鞋,發出沉重的聲音,吵得我這個疲倦不堪的人,也不能入
睡。我有時因此索性起來幫同他工作,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