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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留給田麥印象最深的是蘭德對美國社會有他非常獨到的見解,跟後來她碰到的許多美國人的膚淺不一樣。大多美國人總覺得美國是最好的而對外面的世界瞭解甚少,蘭德則對美國社會提出很多尖銳深刻的批評而同時對她和之白所談的中國的一些事情不抱成見,相反他很理解。

李之白沒想到蘭德在田麥面前,表現得相當不錯。但是,蘭德問田麥的一些問題,讓李之白著實擔心了一下。蘭德打量著田麥:“你真的很瞭解之白嗎?如果之白來美已變了,你仍會愛他嗎?你打算跟他結婚嗎?你對他的愛,是依據你在中國對他的瞭解。不如觀察他一段時間,看他在美國是不是仍對你忠誠不二後,再考慮結婚。人會變的。”

田麥對他問的這些問題感到奇怪。美國人不是不詢問別人的隱私的嗎?之白解圍說,蘭德是開玩笑。

分手的時候,蘭德看著田麥挽著之白的臂膀,露出意味深長的眼神:“祝你們幸福!”

他走後,她問之白:“他沒有女朋友吧?瞧他多羨慕我們!”

之白用非常肯定的語氣回答說:“他永遠不會有女朋友。”

“為什麼?他對女人已徹底失望了?”

“是的。”

“為什麼?”

“這是隱私,我沒細問他。”

蘭德回洛杉磯後,給李之白打來過一次電話:“我已安全地回到洛杉磯。田麥是個很好很聰明的姑娘。我不忍心她被你欺騙。你和她結婚後,你不該再和任何男人有性關係,除非田麥將來能夠接受。我勸你,還是不要著急結婚。否則對你對她都可能是個悲劇。”從此,他們再也沒有來往。

現在田麥才明白,蘭德的意味深長裡含有另一層意思。悲劇早已從那時就開始了,她卻完全被李之白矇在鼓裡。這樣的疼痛,就變成是兩倍的了。想到這裡,她心裡痛苦極了。恨不得開啟旅館的視窗,想對路上的街人、對世界上所有人叫喊:“對你的配偶,不妨從同性戀的角度去懷疑他(她)一下!”如果當初她能這樣懷疑一下,她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她情不自禁地抓住自己的頭髮:“我怎麼一點都沒有想到呢?我怎麼這麼傻?”

憑心而論,就算我處在田麥的位置上,也不會想到丈夫是同性戀者。人們在邂逅相遇和熱戀時用愛情塑造的那個戀人,和後來終生相伴的那個真實的人相差甚遠,更何況最後發現生活了好多年的丈夫是隱藏的同性戀者。愛情本質在於愛的物件本非實物,它只存在於戀人的想像之中。除了當今一代,同性戀者恐怕大都和異性結婚,生兒育女,他(她)們的配偶也大都和田麥一樣絕不會想到配偶是同性戀者。至少,田麥有生之年知道了李之白是個同性戀者,而那些人也許到死都不知道配偶的秘密;即使知道了,想必還不得不痛苦地一輩子生活在一起。

新澤西,有一隻孤零零的雛鳥在戰慄

儘管有預料,拿到艾滋病毒的檢查報告,田麥還是心如刀絞,完全被驚嚇住了:她的確也攜帶艾滋病毒!她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恐懼和憤怒,立即感覺自己彷彿被一條盤翔在體內的熱帶毒蛇狠狠地咬了一下,給她的感覺是這麼直接,從內往外都痛極了。她看著自己的血管,裡面靜靜地流淌著血液,它們卻帶有病毒!她覺得血突然變成黑色的漿糊,飛出她的身體又盤旋在她的周圍。

田麥打電話給秘書,說自己會在紐約多待幾天。她實在不願意讓同事和學生看出她的痛苦,否則他們問起來,她想撒謊,眼淚也會流出來的,至少心裡會很不舒服或尷尬。她無法理解,李之白怎麼能夠隱瞞好幾年。

她現在要做兩件事:第一,換個工作,如果她進入生產抗艾滋病毒藥的製藥公司,就會“近水樓臺先得月”。她幾年來一直跟兩家生產這類藥的製藥公司有研究專案的合作,憑她的資歷和經驗去製藥公司工作,對方求之不得。第二,與李之白離婚。這兩件事,是田麥原來根本沒有想到過的。

人生中有些事來得太突然,讓人感到整個生命的錯亂。那幾天,田麥真是感覺自己精神有些錯亂了,她不理解自己的命運為什麼會這樣180 度的大轉折。她沒法和任何人說,所有的痛苦都得她自己承擔。有兩次,她拿起電話想和遠在中國的父母說說,想想又把電話給放下了。李之白不讓她對任何人說,是顧他自己的面子、不想傷害家人。客觀上他是對的,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如果這件事傳出去,對她自己也沒什麼好處。

再說自己已被李之白感染了,他倆無論誰艾滋病發作,必死無疑,近幾年內不可能根治艾滋病。艾滋病是很費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