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們這幾代中國人卻因此而浪費了很多美好的時光。”
“那也不見得。那時你們在性愛上知道很少,但在別的方面或精神上可能很豐富。”
“其實那個年代,肉體和精神都貧乏。”李之白不願和艾德瓦多談那些往事。艾德瓦多怎麼可能會有共鳴。兩個人成長在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他想,上帝做得最公平的一件事,是叫每一個人都得死;上帝做得最美好的一件事,是給每一個人性快樂。“可惜我過去白活了!”他感嘆,“性功能是上帝的天賜之物,但是如何性愛卻是後天得到的。如果我不來美國,恐怕我不會發現自己的同性戀。”
艾德瓦多不以為然:“男人身上有女人的種子,女人身上有男人的種子。每一個人的性愛都是在他所生長的環境中、在一種文化觀念的影響下形成的。除了自慰,性愛總涉及另一個人,這就進入了社會領域,就再不可能是純自然的東西。如今中國這麼開放,如果你仍在中國,你的觀念同樣會發生變化,你很可能同樣會發現自己的同性戀。”
兩人都感到彼此很幸運,能認識對方,能在一起享受這樣的旅行。李之白心裡特別感謝艾德瓦多能理解自己和田麥的夫妻關係,當初蘭德就是因為自己決定和田麥結婚而離去。艾德瓦多不僅有藝術眼光、能彈一手好鋼琴,而且有很好的數學造詣,他不像蘭德只能談文藝和社會方面的東西,這讓李之白很喜歡。兩人有時談起數學和科學上的問題,很帶勁,有更多的共同話題。另外,艾德瓦多畢竟40多歲了,對人和事看得比較透,不像蘭德那樣理想主義和激進。這也可能是艾德瓦多能夠接受李之白和田麥夫妻關係的緣故。
對於李之白,艾德瓦多不僅是情人,也在心理上充當他的父親角色。跟艾德瓦多在一起,李之白覺得自己的年輕,同時喜歡艾德瓦多的老練。艾德瓦多會循循善誘地給李之白講各種他認為李之白應知道的東西。艾德瓦多的歐洲背景,也比蘭德更多一層文化氣息。儘管蘭德是個劇作家,但談多了,李之白覺得他是比較典型的好萊塢文化的產物,過於講究立時的效果。這絕不是說蘭德比艾德瓦多差,而是兩人的不同。蘭德年輕,敢想敢幹,精力充沛,思想鋒芒畢露,注重效率。從肉體上說,蘭德更吸引人,他畢竟比艾德瓦多年輕多了。
艾德瓦多和蘭德喜歡李之白的地方,卻是共同的:李之白身上有某些學理工科男孩的那種單純。李之白一開始找我心理諮詢,我也感到了這一點。他很信任我。在諮詢時,跟隨心理醫生的暗示很重要,否則幾乎任何心理療法像行為療法、認知療法、森田療法和催眠術,都沒法用。李之白極為聰明,接受能力很強,思考和出點子都富有步驟,非常清晰,學新東西很快。這很讓蘭德和艾德瓦多佩服。也很可能是他在生物研究上成功的素質。李之白的身體,他東方人的光滑面板、結實發達的肌肉和他娃娃式的臉,都讓蘭德和艾德瓦多百愛不厭。蘭德還非常迷戀李之白那肌肉線條分明有力的臀部,認為那是他見過的全世界最漂亮的臀部。
第二天起床後,兩人一大早又上湖裡開遊艇。整個湖面上只有他們兩人,非常寂靜。晨霧正在消退。藍色的鮑威爾湖在紫紅色的群山包圍之中,像一塊美麗的緞綢,而遊艇掀起的白浪就像緞綢上的花邊。李之白去過密執根州和加拿大交界最大的超級湖。超級湖雖然讓人激動,但它太大,一望無邊,更像大海,除了水,看不到任何風景。在鮑威爾湖上,讓人真正享受到湖的感覺,環顧四周,就像觀看環形銀幕電影一樣,那光裸的紫紅色奇石異峰宛若雕塑一般,倒映在清澈的湖水上,令人流連忘返。遊艇快速地行駛,風很大,吹在身上有股涼意。艾德瓦多怕李之白冷,給李之白遞過一瓶酒。李之白喝了兩口,跳下水再次練滑水。在艾德瓦多耐心指教下,他終於在水上站穩,滑起來了。他感到自己如同一隻海鷗在水面上飛越。身後的白色浪花像兩條美麗的哈達,跳躍著,迅速地伸展而來。
李之白高興得叫了起來,不斷地歡呼,太好了,太棒了!快樂的感覺脹滿了他的身體,都溢位來了,讓他承受不住。他的身體越來越輕盈,左右來回地在水上扭動著。他的淺黃色救生背心,被風吹得往兩邊暢開著,就像一對飛翔的翅膀。艾德瓦多一邊開著遊艇,一邊回頭向他大喊,“好極了!你滑得很出色。”
在這風景如畫的晨曦裡,只有剛升起的太陽觀看著他們。朝霞沐浴在他們尚未被曬黑的水淋淋的身體,赤裸裸地顯現在清徹的空氣裡。在那一時刻,兩人抵達一個完全行雲流水般的所在。這個所在,讓他們的陶醉超出了肉體所能給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