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臺下一片寂靜,每個人都感受到一種令人窒息的壓力,那壓力明白無誤地告訴他們:“鬼見愁”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張海峰停下腳步的時候,他幾乎已經和杜明強站成了臉對臉。他深重地呼吸著,把一口口濁氣直噴到對方的面頰上。這是他對付頑劣犯人常有的手法之一。在這個時候,他會把自己想象成一隻野獸,而對方就是被按在堅齒利爪下的獵物。他相信那獵物能感受到自己的想法,而這樣的情形必然會激起對方心底某種最原始的恐懼。
根據張海峰以前的經驗,膽小的犯人會情不自禁地把身體往後縮,同時低下頭不敢看他;而膽大的犯人也會瞪起眼睛看著自己,可惜因為距離太近,他只能看到自己的眼睛,卻無法把握自己面部的表情。這會讓對手有種踩在雲端之上、難踏虛實的感覺——這種感覺是最讓人受不了的。通常十幾秒鐘之後,對手或者會後撤,或者會躲開目光,而無論是那種結果,勝負已分。
只可惜杜明強卻與張海峰此前所有的對手都不一樣,他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既沒有和後者對視,卻也沒有刻意躲閃。他那副悠然自得的神態,就好像對方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這就像兩個高手在博命,一個人已經利劍出鞘,另一人卻視若無睹,甚至連最基本的防禦都不屑去做。他到底憑什麼這麼囂張?當對手的劍鋒砍過來的時候,他又能如何?
旁觀者全都睜大了眼睛,他們在等待著張海峰將這一劍砍下去。
但暴風驟雨卻並未如期而至。張海峰只是伸手往杜明強上衣口袋裡一摸,掏出了一樣東西。而杜明強的臉色卻因此驀然一變。
“這是什麼?”張海峰把那東西高高舉在手中,同時回過頭來問自己的下屬們。立刻便有個小夥子起身答道:“這個行動式cd機是刑警隊羅隊長帶來的,裡面應該還有張光碟”
“行了!”張海峰擺擺手,打斷了下屬的彙報,其實這cd機和光碟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光碟的內容他還親自審查過。此刻故意詢問,只是要挑個話頭罷了。然後他再次轉頭看向杜明強,帶著絲貓捉老鼠般的笑意說道:“這是違禁物品,從今天開始,由監區管理方幫你儲存。”
杜明強無法像先前那樣氣定神閒了,他看著張海峰,目光中明顯燃起了憤怒的火焰。後者則暗自得意,知道自己這一擊果然是戳到了對手的痛處。
雖然並不瞭解那盤小提琴曲有何背景,但張海峰早已猜到:這張音樂光碟對於杜明強肯定有著非常重要的精神意義。首先刑警隊的羅飛專門送了個cd機給杜明強,這已是很不尋常的事情;而杜明強有了cd機之後,一天恨不能二十四小時都掛著耳機——這些狀況都被張海峰看在眼裡,記在心中。他此前不加干涉,也正是為今後可能發生的衝突留下後招。
一件你鍾愛並且曾經擁有的東西,忽然被人奪走,那會是怎樣的痛苦感覺?
杜明強自恃小順之死跟他無關,於是便行事放蕩,以為張海峰拿自己也沒什麼辦法。他或許沒想到,張海峰早已吃準了他的死穴。人家根本不和你糾纏別的,直接打著監獄管理的旗號將你愛不釋手的東西收繳,你能有什麼辦法?說到底,這裡確實是人家的地盤。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難道這句古訓杜明強卻忘了嗎?
對方的擊打如此精準,杜明強不接招是不行了。他咬了咬牙,說道:“張隊,這是我最心愛的東西,你不能把它拿走。”
“哦?”現在張海峰反倒變得悠悠然了,他微笑著問對方,“你這話什麼意思呢?你是在請求我嗎?”
杜明強搖搖頭,目光變得愈發陰冷,然後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不。我只想告訴你。每個人都有最心愛的東西,你搶走了別人的,別人以後也會搶走你的。”
這句話中的威脅意味已是昭然若揭。張海峰難以理喻地“嘿”了一聲,實在不明白對方到底憑什麼敢和自己這樣叫板。他懶得再和對方多說什麼,直接把手中的cd機往地板上一摔,然後撩起大皮鞋重重地踩了上去。
杜明強發出一聲憤怒的低吼,衝上前想把張海峰撞開。後者早有防備,略一閃身的當兒已順勢將腰間的電棍抽了出來。只聽一陣噼啪炸響,杜明強蜷縮著倒在了地上。
“把他給我銬起來!銬成一隻蛤蟆!”張海峰用電棍指著杜明強,怒氣衝衝地喝道。立刻有兩個管教搶上前,各自掏出手銬對付杜明強。按照張海峰的授意,這兩隻手銬分別將杜明強的右手和右腳銬在一起,左手和左腳銬在一起,於是被銬者就只能四肢向前蜷著,還真像是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