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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則“變法”將處於不敗之地。

王雱看見父親凝神不語,以為是為王安國與呂惠卿的不和而不快,便為呂惠卿辯解說:

“吉甫叔盡職盡責,熱情友好,無可指責。二叔心胸狹窄,性情多疑,總以為吉甫叔行事奸巧,不足信任。這不是無事生非”

王安石砰地擊了一下桌案打斷兒子的話,大聲吩咐:

“請吉甫、子宣、子厚來此議事!”

王雱怔住了。

王安石突然意識到此時已是深夜,搖了搖頭,緩和口氣說:

“等天亮再告知他們吧,你也該歇息去了。”

王雱應諾離去。

王安石在書房裡徘徊著。

簫聲依舊。

第二天清晨早朝之後,呂惠卿、曾布、章惇來到王安石的書房。“變法”四巨頭開始密議,為“變法”的前途進行了一次至為嚴肅、至為重要的探討。

這次密議開始,王安石一反往日“先聽後說”的習慣,率先談了自己昨夜思慮已熟的方案,就“匡正缺失”的重要意義作了全面詳盡的闡述,並著重談了“變法”者當前務必防微杜漸,修養自身。他如此做的目的,是要避免呂惠卿、曾布、章惇之間可能又出現無聊爭嘴,引導他們在自己總的意圖下,施展各自才識。他沒有談論“變法”缺失的具體內容,因為“均輸法”是章惇負責實施的,“青苗法”是呂惠卿負責推行的,這樣可以避免因責任問題引起的不悅。他特意隱去了昨夜與司馬光會見一事。

出乎意料的是,在他講出自己思之再三的方案之後,呂惠卿、曾布、章惇“團結一致”地向他提出了詰問,壓根兒就不贊同他的主張。

首先發言的是章惇。這個膽大心細、言詞尖刻的新任編修三司條例官,尖銳地問道;

“‘匡正缺失’之說,是否意味著‘變法’已經失敗?”

“如此突然的轉變,會不會渙散‘均輸法’、‘青苗法’的推行?”

“‘匡正缺失’是皇上的旨意?還是出於別的方面的壓力?”

“皇上如果追究‘缺失’之責,何人承擔?”

章惇最後欲言又止,欲止又言,透露訊息:駙馬都尉王詵前日回京,昨夜拜訪了蘇軾,沉默了多日的蘇子瞻,大約也要仰天長嘯了!

王安石一時懵了。他昨夜的謀劃,只是策略上的抉擇,對可能引起的其他方面的反響,根本沒有多思。章惇突然提出一連串尖銳的問題,使他完全陷於毫無準備的慌亂之中。特別是駙馬都尉王詵拜訪蘇子瞻的訊息,更使他驚驚不迭。聯想到數月前皇上在瓊林苑對司馬光和蘇軾的召見,以及司馬光書寫的彈劾奏表,他奇異地產生了一種可怕的預感:難道司馬君實和蘇子瞻準備聯手發難?他開始懷疑自己昨夜的決策是否正確。

曾布接著章惇的話開口。這個生性謹慎、思維精細、缺乏主見的新任翰林學士,把章惇提出的問題深化到令人驚心動魄的程度:

“既然要‘匡正缺失’,那就是說,我們的‘變法’錯了,呂誨、呂公著、範純仁、劉琦、錢(豈頁)他們對了,曾公亮、富弼、歐陽修他們也蒙受了冤屈,連副宰相唐介也成了屈死鬼,下一步該為這些人昭雪冤情了。呂誨、呂公著、範純仁他們官復原職,我們這些人下臺滾蛋,那是容易的。可曾公亮、富弼、歐陽修他們的活帳和唐介的死帳,該向誰討還?就是執政介甫公怕也擔當不起吧?”

王安石思緒全然亂了:那樣的情景,不也是一種翻天覆地嗎?“地”易覆,“天”難翻啊!要更換天下的臣於官吏,只要皇上一句隨便的話、一個隨便的理由就可以辦到。但此事涉及皇上本人,天下還不大亂!王安石原本只是一個追求聲律學識的文人,是以雄心斗膽、高談闊論而躍上朝廷高位的,過去在書本上看到過歷代政爭的殘酷,也曾著書立論地加以評說,但自己手執權柄,身歷其中,於此道卻一竅不通或通之不暢。他望著眼前的章惇、曾布,始則目瞪口呆,繼而六神無主了。

呂惠卿以點頭為意,略表贊同章惇、曾布所言之後,一直沉默著。儘管王安石几次以目光催促他細說明說,他都裝著視而不見,似乎在有意延長沉默的時間,讓王安石細細品味這“匡正缺失”將會產生的苦果。他與王安石有著截然不同的性格和作風。

王安石是個文人,品性中有著詩人的氣質,易於衝動,有時又表現得十分脆弱,對人間是非曲直的衡量,往往帶有浪漫色彩。美、善的事能夠使他流淚高歌,醜、惡的事能夠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