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半天。朱莉為此十分頭疼。
這天,承承回到家中,追問關於父親的事情。因為有個小朋友對他說,他父親是攀巖時摔死的。承承問:“爸爸為什麼會死?登到高處就會死嗎?”望著兒子執拗的大眼睛,朱莉似乎又看到了丈夫墜入懸崖的那一幕。她突然轉過身,背對著承承,兇巴巴地說:“拜託你以後不要再問這樣的問題。”說著,朱莉低下頭,眼睛已經噙滿了淚水。
為了轉移兒子過剩的精力,朱莉讓他學畫畫,學彈琴,想把他的時間填得滿滿的。但兒子還是常偷偷溜出她的視線。一次,承承居然跟著小夥伴沿著煙囪裡的扶梯坐到煙囪口上,那一刻,她覺得承承就要掉下來,嚇得她掩面而哭。看到媽媽那麼傷心,承承十分內疚,用小手替媽媽擦眼淚,說:“我爬得再高也不會死。媽媽,我不會死的。”朱莉緊緊摟著承承,喃喃地說:“媽媽太害怕了,以後不要爬到那麼高的地方。”
承承嘴上答應了媽媽,暗地裡卻還是爬樹登高。晚上,朱莉要批改作業,承承便和小夥伴出去玩。怕承承再爬煙囪,朱莉買了一頂能在黑暗中閃出綠色熒光的帽子。她告訴承承,他很乖,這是一頂獎勵給乖孩子的帽子。承承見帽子閃閃發光,覺得無比神奇,戴到頭上就不肯摘下來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就到了夏天。朱莉上完課,看到外面雷雨大作,隱隱感到不安,她提前推了腳踏車去接承承。天漸漸黑下來,烏雲越來越密,大雨漸漸變成暴雨,街道上的水已沒過膝蓋。朱莉無法騎車,只好一步步地趟著水走。被刮折的樹擋住了路,電線被刮斷了,而不遠處破舊低矮的房屋在暴風雨中突然坍塌。朱莉的心一陣恐慌:這罕見的暴風雨,會不會沖垮幼兒園?她拿出手機撥通幼兒園的電話,鈴聲響了半天才有人接聽,朱莉聽到一陣焦急的“喂喂喂”聲,她在風裡大聲喊著問:“幼兒園沒事吧?你們那兒沒事吧?”電話突然斷了,朱莉再撥,卻怎麼都撥不通。
朱莉在雨中呆了片刻,突然扔掉腳踏車,急急地趟著水走。在暴風雨中跋涉了半個多小時,她終於看到了幼兒園的大門。可就在這剎那間,朱莉幾乎驚呆了,幼兒園僅有的一間教室被沖塌了一半,四處都是哭喊的人群。人們高舉著手電筒,有消防員,有警察,有找不到孩子的父母,有老人在抱著孩子小小的屍體號啕痛哭。
朱莉幾乎透不過氣來。她不敢朝躺在地上的孩子看,可身邊的孩子,幾乎都已被父母認領。朱莉的目光撒網般撒向四周,心像被一隻巨手揪著,幾乎要窒息。她移動著像灌了鉛的腿,絕望地仰起頭。突然,幼兒園高高的煙囪頂上,朱莉看到有熒光在閃。她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那熒光一動不動,就在十幾米高的煙囪頂上:是承承,是承承!
四周一片混亂,朱莉不顧一切地朝煙囪跑去。她先跑進鍋爐房,順著煙囪通道往上爬。扶梯是筆直的,落滿了菸灰,被雨水沖刷著,又滑又膩。可朱莉爬得很快,她的手牢牢攥緊了扶梯,她得把承承救下來,她一定得把承承救下來。
汗水雨水讓朱莉渾身溼透了,手和腳都打著滑。她蹭了一身的菸灰,臉上也全是。因為有過攀巖的經驗,她順利地登到了煙囪頂。黑暗中,那頂閃著熒光的帽子讓朱莉欣喜若狂。朱莉穩穩握著扶梯,手伸向了孩子。孩子滿臉烏黑,渾身發抖。朱莉一把抱住他,緊緊把他抱在胸前,一隻手順著扶梯走下去。她的喉嚨哽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黑暗的煙囪裡,她聽著他小小的心跳,忍不住流下眼淚。她太幸福了,她的孩子沒事,她是個幸運的母親。終於,朱莉抱著孩子穩穩地落到地上。藉著手電筒的光,朱莉掏出手帕抹了一把孩子的臉。那一瞬間,她驚呆了:不是承承,竟然不是承承。
承承在哪兒?承承呢?
朱莉放下孩子,瘋了一般大聲喊。她在人群中橫衝直撞,幾次倒在積水中又爬起來,她一次次地衝向正在倒塌的半邊教室,她不能把承承丟在那裡。幾個消防員拼命地拉住她,死死地將她按倒在擔架上
在醫院裡,朱莉看到了戴著一頂紅帽子的承承。他的胳膊擦破了一塊皮,額頭有輕微的傷,正瞪大眼睛看著來來往往的人。醫生說承承是第一批被送來的孩子,那時天還沒有黑,因為戴著一頂醒目的紅帽子,他很快就被人從水中救了上來。朱莉衝過去,一把摟住了承承。她覺得自己在做夢,又哭又笑,傻掉了一般。半晌,她擦掉眼淚,問承承:“你為什麼戴了一頂紅帽子?”承承咬著嘴唇,湊到她耳邊說:“媽媽,告訴你一個秘密。小朋友們說小勇不乖,不和他玩,他就坐在地上哭了。你對我說過,我的帽子是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