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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正好,今晚如果你有時間,我想請你陪我去拜訪一位臺灣老華僑。江薇陪我去過三次都碰了釘子,她說再也不去了,但我還是不甘心。”

“這個人是誰?”葉紅軍問。

“巴頓飯店的石天文老先生。”

“他?”葉紅軍搖搖頭說,“你不用費心思了,石老先生從不接受採訪。”

“這是一個不該被遺忘的老人。”夏英傑說,“我這本書可能在五月份完成,必須早點為下一本書做準備。石天文的故事我只是零星聽到一點,又感動又難過。如果故事完整,背景材料充足,我想寫一部紀實小說。”

關於石天文,羅馬的華人社會有一些他的傳說,說他曾經如何威風八面,門庭若市;說他如何仗義疏財,助人於危難;說他為多少華人辦了居留分文不取。想當年,有人給他封官戴頂,有人給他下跪磕頭。然而當他一病不起,千金散盡的時候,立刻變成了一個孤零零無人問津的陌路人。

“寫石天文,可讀性沒有問題。”葉紅軍說,“現在有一個問題,就是石老先生是否能接待你。我在羅馬也有幾年了,也聽說不少人去採訪他,但都沒成功。你要考慮人文背景。”

“但他首先是一個人,一箇中國人。”夏英傑略微有些激動地說,“石天文的生活背景是義大利,沒有任何官方背景,我希望從人格角度寫這位老人。”

葉紅軍說:“如果這樣,你完全可以寫一寫一坤的姐姐宋寶英,她的故事不感人嗎?”

夏英傑說:“寶英姐的事蹟如果由我來寫,寫得再真實也要變質,容易引起誤會。”

“你快從一坤的學堂裡畢業了。”葉紅軍笑笑,說,“好吧,我陪你去碰碰運氣。不過,你得先陪我募捐去,這樣我就不用專門來接你。”

於是,夏英傑給江薇留了一張便條,拿上大衣跟著葉紅軍下樓了。

葉紅軍開著那輛舊車跑遍了本區的大小餐館,認真履行自己的職責,人們大都樂意為自己的民族節日捐款。但是,也有令人難堪的時候,葉紅軍一進門便被店主扔來一句:“又來了?”最後冷著臉把錢往他手裡一塞,完全是打發叫花子的方式。

坐進車裡,夏英傑感嘆道:“你這才是自討苦吃,真沒看出,你還有這麼高的覺悟。”

“人嘛,怎麼都是活。”葉紅軍開著車說,“我聽說江薇的工作不太順利,到現在還沒做成一筆生意。”

“一坤說過,江薇只要不捅大漏子就行。”夏英傑說完,話鋒一轉又道,“我看你對江薇挺關心的,有什麼想法沒有?這個忙我還能幫上一點。”

“這個玩笑開不得。”葉紅軍臉一紅說,“我現在和喪家犬差不多,沒根沒底,什麼都不能考慮。”

夏英傑說:“我看你和方子云一樣,太難伺候。”

這時,汽車從羅馬外事警察局大門前駛過,夏英傑看見上百名華人在門前靜坐,便問:“葉大哥,他們在幹什麼?”

“抗議義大利警方拖延中國人的居留申請和簽證延期。”葉紅軍說,“不少華人的居留期只有一年,警方對延期申請的審批常常一拖就是大半年,有的一年都沒音訊,工作和生活就會受到困擾。”

“為什麼會這樣呢?”

“為什麼?”葉紅軍扶著方向盤搖搖頭,“你在寫婦女平等權益的小說,這個主題既莊嚴又荒誕。縱觀世界,強國與弱國之間,富國與窮國之間,哪一天平等過?民族與民族之間尚且不能平等,男人與男人之間尚有強弱之分,怎麼可能談到男女平等呢?即使是男人與女人,你夏英傑坐在車裡與那些男人坐在警察局門口能平等嗎?總統的女兒與失學女童的父親能平等嗎?這個世界,你從哪個角落裡能找到平等?”

“這麼說,我的選題原本就是多餘的?”夏英傑問。

“那倒不是。”葉紅軍說,“文化嘛,自古就有學術型和實用型兩種,按學術型去生活,頭破血流。按實用型去著書立說,那是犯罪。能從兩者之間找到平衡點的人,通常被社會稱為老謀深

算。”

夏英傑說,“有個問題我一直不便開口,看來今天是個機會。你能不能實在地告訴我,在義大利移民政策最嚴厲的非常時期,你是透過什麼方式把我們辦進來的?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葉紅軍凝神開車,沉默了片刻說:“你不該提這個讓我為難的問題,我只能這樣回答你,你不必把我看成是純粹的好人,我也不敢這樣標榜自己。”

“對不起,那就談點別的吧。”夏英傑說,“據華人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