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9部分

你也不必介意這個世界上還活著幾個鄙視你的人。”

“我介意。”宋一坤說,“我的原則是,不欠別人的。”

“很好,我欣賞這種負責任的精神。”雷諾說,“你不在了,你們在格拉普爾公司的股份如何處置?”

宋一坤說:“虛的一筆劃掉,實的全部退出。”

雷諾說:“計算你們在地產上的實際收入,扣除六百萬元人民幣的啟動資金和四十二萬美元的轉移資金,你們持有15%的實股,而其中的12%是屬於王海、孫剛二人的。從這個意義上講,你在多大程度上能代表別人?”

宋一坤說:“如果王海和孫剛的資金繼續留在公司裡,將來他們有可能連雙襪子都得不到。你們不需要他們,但有可能以最文明的方式遷怒他們。”

“那麼,”雷諾問,“誰來接收股份?”

宋一坤答道:“這項工作將由葉紅軍負責。如果你們放棄等值收購的機會,這些股份就要以10%的升值做為轉讓條件公開面向社會轉讓。深圳天達公司董事長周立光表示,如果有機會,他願意摻股江州格拉普爾公司。我確信,一旦釋出訊息會有更多的公司願意加盟大牌公司,從而使股份的增值幅度上揚。當然,這就打亂了江州公司的結構,如果你們可以忍受這一條的話。”

雷諾再次沉默,他靜靜地注視著宋一坤,心裡在感慨著什麼。過了許久,他以自語的聲調說:“我們不付出代價,要處罰你;我們不惜代價,也要處罰你。如果你活著,會使一些愛面子的先生感到不舒服。而我個人無法理解的是,你既然要拯救自己的靈魂,為什麼不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公佈於眾?你的懺悔和正義感究竟對你能起多少支配作用?”

宋一坤說:“我這種人,走到這一步就到頭了,前後都沒有空間了,扛什麼旗都自卑,只能就地沉下去。”

“是的,”雷諾說,“你的前後各有屬於自己的哲學領地,你不可能在兩種勢力、兩種利益之間生存,沒有這種空間。”

宋一坤問:“我能否認為,我們之間達成協議了?”

“我想是的,”雷諾說,“我們接受無震盪的解決方式,承諾夏小姐及其他人的安全,你們的股份全額、平穩退出。至於你的事情,我們會在適當的時候通知你,你可以按計劃繼續你的歐洲考察。”

雷諾站起身,朝老人坐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位一直默不做聲像局外人一樣的老人此時抬起左手輕輕揮了一下,雷諾會意,離開客廳,關上門。

翻譯說:“宋先生,請到那邊坐。”

宋一坤換了一下座位,按翻譯的手式坐在老人的對面,翻譯則坐在老人身邊。

老人仰靠在沙發上,好像剛睡過一覺,還沒有完全睡醒,眼睛無力地只睜開一道縫,而這道目光卻是清醒的、鋒利的,似乎能穿透一切。他說了些什麼,聲音很平淡,節奏也很慢。

翻譯吃了一驚,那表情分明是在問:為什麼?但他是不敢問的,只能如實翻譯道:“我宣佈,你和雷諾之間的協議作廢了。

我們不處罰你,你現在可以走了,我承諾你是安全的,你的朋友也是安全的,今後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去生活。”

宋一坤突然像頭上被人打了一記悶棍,糟了,他呆呆地望著

老人,不知所措,他感到失重了。

經過一陣死一般的沉寂之後,老人的目光從宋一坤的臉上移開,淡淡地說:“除非上帝真的降臨,沒人能把你破碎的靈魂再拼湊起來。你是來求死的,因為自殺不體面。在我這裡,平衡與解脫之間,你只能拿走一樣東西。如果你選擇解脫,就不要再對我說好漢做事好漢當,你欠我的。年輕人,不要太貪心了。”

一向沉穩、冷靜的宋一坤此刻卻感到臉上發熱了,像被扒光了衣服一樣尷尬、窘迫。而同時,一種淋漓的痛快也陡然而升,猶如與高手下了一盤棋。

原來還有些微妙的賬目,現在明晰了。宋一坤悲哀地在心裡感嘆:上帝,太苛刻了。

宋一坤乞求般地說:“先生,我懇求您賜給我一個解脫的機會。”

老人點了點頭,說:“這個世界不缺有才幹的人,而缺有精神的人。就這一點而言,你還可以。念你還像條漢子,我答應你的請求。”

“謝謝。”宋一坤感激而又禮貌地與老人握手。

宋一坤賴以生存的心理結構已經四分五裂了,他無路可走,最終藉助他人之手,以一種還算體面的方式解脫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