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說:“大哥等著換衣服,咱們走吧。”
“去哪兒買?”她問。
“當然是批發市場。同樣的東西,大商場裡要貴一倍。”
“我也是這個意思。”夏英傑對小馬說,“你先下去等一會兒,我馬上就來。”
小馬離開了。
夏英傑走到宋一坤房間摁響了門鈴,進去後她注意到他手裡拿著一個筆記本。
兩個人面對面地站著,他問:“有事嗎?”
“現在你已經自由了,我想知道你怎麼處置我?”她問。
宋一坤平緩而又武斷地說:“現在不討論這個問題。”
夏英傑無奈,把錢從包裡取出,從中分出了一些,然後還給他,說:
“用不了這麼多錢。”
說完,她轉身走了。
小馬駕車朝上海的一個服裝批發市場駛去,見身旁的夏英傑一言不發,便想緩和一下沉悶的氣氛。
“夏姐,聽說你是記者?”他問。
夏英傑點點頭,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馬志國。”
“聽口音,你是上海人?”
“父母都在上海,可有什麼用?”小馬傷感地說。他一邊小心開車,一邊講起了自己的身世。
十六歲那年,小馬因父母離異而成了孤兒,兩個家庭都不要他,他便在大街上擦皮鞋餬口。
宋一坤到上海辦公司不久,公司院內的簡易修車棚裡不知何時起每天晚上多了一個男孩子,總是早上背箱子出去,晚上回來席地而睡。
一天上午,宋一坤從辦公室出來準備乘車外出,無意中發現男孩子沒有去街上掙錢,而是睡在車棚裡一動不動。他走過去叫了兩聲也沒反應,用手一摸,原來男孩發高燒已經不省人事,便當即抱上車送醫院搶救。後來,他把男孩收留在身邊。開始,男孩在公司裡幹雜活兒,由於勤快、懂事、守規矩,深得宋一坤喜愛,就出資培養他當了司機,為的是有門手藝好生存。
夏英傑同情地看了小馬一眼,心裡的陰雲也因此釋放了許多。她笑著對小馬說:
“你很會轉移話題。”
小馬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就是想說明大哥是好人。”
評價宋一坤是不能用“好人”或“壞人”這種簡單概念的,這一點小馬不會明白。她看著街景問道:
“那位趙洪經理為什麼會聽坤哥的?”
“他以前是大哥的秘書。”小馬解釋道:“一年前他借大哥三十萬元和這輛車開了一家餐館,也發了,那輛紅色桑塔納就是他剛買的。本來大哥是應該拿股份的,大哥沒要,可能還賬的時候會算點利息。”
“這麼說,你給趙經理開了一年車?”
“今天正式結束。”小馬輕鬆地說,“想不想聽段音樂?”
“當然想。”夏英傑笑著說。
車內響起了音樂。
夏英傑立刻便聽出這是一首名為《密西西比河》的美國音樂。強悍、有力的節奏,低沉、渾厚的男聲伴音,使人彷彿能感受到地下的岩漿在湧動,隨時都可能爆炸、噴發。這支曲子如此富有感染力,似乎每一個音符都在撞擊人的靈魂,給人以深沉,給人以悲壯,給人以征服世界的使命感。
她從這支曲子裡看到了宋一坤內心世界的一角,隨即問:
“除了這一首,坤哥還喜歡什麼曲子?”
“還有一首《教父》。”小馬奇怪地問,“你怎麼知道這是大哥喜歡的音樂?這盒帶子我儲存一年了,今天剛拿出來。”
夏英傑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解釋這個問題需要特定的條件,需要與之對應的文化和境界。她默默地自語:《教父》好聽,可真正能聽懂的人又有幾個呢?
批發市場里人潮擁擠。夏英傑在小馬的引導下轉了一個多小時,花了三千多元為宋一坤購置了從裡到外的全套衣物,包括領帶、皮鞋、襪子。帶來的錢全花完了,她又拿出自己的錢給他買了一件風衣。天冷了,只靠裡面一件羊毛衫已不足以禦寒。
回到大廈,剛走近宋一坤的房門便聽見裡面電腦打字的聲音,顯然趙洪已經來過了。夏英傑停住腳步,讓小馬把衣物送去,自己回房間去了。
幾分鐘後,宋一坤打來電話:“阿杰,我讓小馬去和平飯店接周董事長了,中午小聚一下,就免去了晚上的馬拉松飯局,既不失禮又節省了時間。你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一小時後咱們去餐廳。”
夏英傑想了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