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開口就喊起了“媽”。
“媽呀我的親孃啊,這、這、這、這真是要人命啦!”
江城看他誇張的模樣,道:“沒人追來,你不必如此激動,歇息一會,趁早下山才是。”
凌風點頭,見他額上一個黑洞,皺眉道:“你額頭怎麼了,好大的傷口?”
江城搖頭,低低咳嗽幾聲,道:“沒事,不小心撞傷了。”
凌風開啟布袋子翻出一包藥粉,一把就朝江城額上的傷口按去,重重揉了揉。江城痛得直皺眉,咬牙道:“痛得很,你也輕點啊。”
凌風邊揉邊道:“苦口良藥,揉重些藥效發散得快。——我還以為你不怕痛。”
江城苦笑:“只有忍得住痛,哪有不怕痛。”
江城收回手在腿上蹭去藥粉,仰面躺在地上,許久沒說話,兩眼看著夜空。風冷月寒,若是平常他必然抱怨起來了,此時他卻好似感受不到絲毫寒意,兩眼直愣愣的不知想些什麼。
江城沉默一會,道:“好了,回去吧。”
凌風伸個懶腰,道:“哦,是啊,這裡這麼冷,是該回去了對了,你到底為什麼會在這裡?”
江城掩口咳嗽,道:“路過。”
凌風一笑,道:“路過?”或許是咽喉的不適,他的語氣有些怪異,“還真是巧啊。”
江城垂下眼簾,道:“確實是路過,救了你。”
凌風看著他黑暗中模糊的臉,道:“一定被打得很慘吧,洪天豪沒理由放過你。”
江城不語,再次抑制不住咳嗽起來。
凌風眉心糾結,痛苦閉上了眼,沉聲道:“你就是驚雁堂主,是嗎?”
江城沉默半晌,嘆道:“沒想到還是瞞不過你。”
凌風苦笑道:“與你相識多年,你的聲音你的身形我總有七分熟,加上你如此適時的出現,我還有理由不相信嗎?真是沒想到啊沒想到,你竟然是這麼不成氣候的驚雁堂的堂主,哈哈哈哈哈哈。”笑了兩聲,他嘆息:“我不明白,你是驚雁堂主也就罷了,可你為何要與岳家寨過不去?嶽叔楚良包括餘大哥,難道他們都是你要剷除的物件?”
江城皺著眉心良久不語,凌風表面看去並不激動,實則內心已然波瀾萬千。餘成巍的死,楚良的死,岳家寨那麼多兄弟的無辜殞命,源頭便是驚雁堂,竟就是那個一直以來的好兄弟!
他一直以為楚良報仇為念,縱使身死不惜,但報的什麼仇?楚良大仇得報,失去的卻是另一個好兄弟!
“為什麼?為什麼啊?江城!”凌風再也忍耐不住,低吼了出來:“你為的什麼我不知道,可楚良是你的兄弟啊,你到底為什麼殺他?”
江城語氣微顫:“對不起,我從沒想過要殺他,害死他我比誰都自責難過,可這一切我無法控制對不起”
凌風“哼”了一聲,言語冷峭:“對不起?對不起誰,你對不起的人已經死了!你說清楚,攻打岳家寨,到底為的什麼?”
江城閉了閉眼,道:“江湖中多的是幫派之爭,我是驚雁堂堂主,自然要為本堂的江湖地位打算,岳家寨在這一帶名氣最是響亮,自然”
“什麼?”凌風一把揪住他衣領,叱道:“就為了這個理由,就為了這個理由!”
江城氣息虛弱,被他這一揪便往後倒去,又讓凌風給揪了回來,拉扯間一方白布從江城懷中掉落,月光下是刺目的灰白和奪目的暗紅。
凌風動作停下來,看著那攤血怔住了。
“正是為了這個理由”
江城撿起白布,掩在嘴角劇烈咳嗽,幾乎要把心肺給咳了出來,殷紅甚至從他指尖滲出:“楚良的死只是意外。”
凌風冷笑道:“好個意外。”話中已帶森森之意。
江城苦澀道:“我知道你一心想為楚良報仇,這就出手吧。”
凌風盯了他半晌,目光嚴冷,許久了方道:“我是想為楚良報仇,我想過要踏平驚雁堂把驚雁堂主揪出來打個半死,可,我不想對你出手。”他再也不看江城一眼,徑直走下山道。
“岳家寨與驚雁堂的仇,不死不休!”
江城的身影獨自留在月下,許久未動,悽楚得叫人心疼。他感受著傷口處熾烈的劇痛,竟然希望它能夠再痛一些,痛到足以抵消心底的痛。
晦暗的密林中傳來一聲夜梟長啼,來得遙遠而又接近,江城聽著,茫然著,直到悶在胸口的積鬱與悲哀都化作一聲聲咳嗽,在月下次第迴旋。
不死不休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