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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時,他正候著姬蘅對他表白的反應,姬蘅卻回他這樣一篇話,他有些受傷地覺得,自己是不是被忽視了?

孟昊的大名他自然聽說過,東華征戰八荒統一六界時,他是他座下聯軍百萬、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名將,東華坐上天地之主的位子後,他是他座下運籌帷幄中、決勝千里外的名相,一向都得東華看重。後來東華避世太晨宮,據說他也同那個時代東華的屬官們一同避隱了。

不過傳聞中,東華屬官的避隱之初皆是下界數一數二的上好仙山,怎麼唯獨這個孟昊卻是此種品味,竟避到了窮山惡水的白水山?

姬蘅目光遙望向不知何處,徐徐道:“父王當年愛上了我母后,拜辭帝君來到南荒,卻被前代赤之魔君以母后為餌,施計困在了白水山,且用擒龍鎖穿過龍骨將他鎖在白潭中,月月年年守護潭中的龍腦樹。這些事母后從前未曾同我提說,直到三百多年前,皇兄將閔酥罰在白水山中思過,我偷偷跑去救他時,才終於曉得。”

小燕漸漸地聽出一些趣味,一時忘記自傷,在心中頻頻點頭,怪不得從不曾聽得孟昊神君避隱後的境況,原來這位一代名將栽在了紅顏這兩個字上頭,真是栽得風流。

姬蘅的眼神浮出空洞,透出一種回憶傷懷舊事不願多說的悲涼:“為了救出閔酥,我被白水山遍山的毒物圍攻,數百種毒物一起咬上來,”說到這裡,她哆嗦了一下,小燕的心中亦哆嗦了一下。

她繼續道:“命懸一線時,是父親掙脫擒龍鎖救了我,可他,可他也重傷不治。”哽了一哽,道:“父親臨羽化前,我們遇到了帝君,父親將我託付給他,求他照顧我平安,解我身上百種毒物匯成的秋水毒。”無視小燕陡然驚異的神色,她迷離道:“父親知道我愛閔酥,但他以為皇兄煦暘定如他父君一般心狠手毒,此時救出閔酥同他私逃,卻是下下之策,定會再被捉拿回去。他求帝君將娶我之事按部就班,以放鬆皇兄的警惕,且趁著備婚這一兩月的合計準備,將出逃之地和出逃後的路,一條一條都細細鋪好。父親料想此次回去,無論我在何處,皇兄名裡暗中都一定對我監看得更嚴實,唯成親夜可能疏鬆,他求帝君在成親那一夜,能掩護我和閔酥出逃。”

她抬眼看向小燕:“帝君對洪荒時代隨他征戰天下的屬官們一向看重,父親臨死前請求他庇佑我,他答應了。”

她的聲音漸漸低啞,眼中卻透露出悽慘來,襯著猶有淚痕的臉色,道:“帝君身旁的重霖仙者對當年事亦知一二,以為帝君對我有恩,我自當肝腦塗地地報答,待帝君入梵音谷講學時,便常招我跟隨服侍。若非如此,我不會不記教訓再陷入另一段情。兩百多年來,且由它越陷越深,如今將自己置於如此悲慘的境地。這世間,再沒有比喜歡上帝君更加容易之事,也再沒有比得到他更加困難之事。九重天上,重霖仙者對我也曾多加照拂,但近來,我卻不由自主要恨他。”

她的臉埋進手中,指縫中浸出淚:“細想起來,我和知鶴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同,可笑此前我卻看不上她。世間女子於帝君而言,大約只分兩類,一類是唯一能做他帝后的一個人,一類是其他人。我有時會想,為什麼他不選擇我成為於他特別的那個人,但今天我終於明白,其實沒有所謂因果和為什麼,不過是機緣所致罷了。”

小燕沒言語,姬蘅所說,十有八九同他一向的認知都正好相反,這令他著實混亂,他覺得他要好好理一理。

白日蒼茫,積雪蕭索,挺拔的青松像是入定了萬年。

許久姬蘅才抬起頭來,臉上已瞧不出什麼悽慘軟弱,只是臉色仍然差些,淡淡向小燕道:“今日同你說這麼多,是求你對我斷情。”

她垂目道:“我想了這麼久,卻想出這樣的結果,你一定覺得我更加可笑吧。”指甲嵌進手心,手握得用力,話卻說得輕:“可既然我喜歡了帝君,為這段情堅持了兩百多年,就還想再試一試,試一試這個機緣,也許終有一日,它會轉到我的頭上,最後的最後,帝君他會選擇誰,也許還未可知。”

小燕定定地瞧著姬蘅流血的手心,有一刻想去握住,手伸到半途又收回來。他理了半晌,領會了姬蘅的意思似乎是她發現帝君並不喜歡她,她感到很傷心,但即使這樣,她還是打算要再爭取一下。

這令小燕感到震驚。

一則,他覺得姬蘅這種沉魚落雁以花為容以月為貌的國色,冰塊臉他竟然敢不喜歡,這真是不可理喻。另一則,他又直覺這是件好事,心中先行一步地感到高興,自己追求姬蘅的道路,似乎一夕之間平坦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