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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事。

我微笑著打斷他,說,不,什麼事也沒有,真的。我理解。但是衣加的外祖母已經死了。我希望你去找到衣加的母親。她母親沒有來找你嗎?她們的生活有多可憐,你完全無法想象。我與她們生活了將近一年時間。我很瞭解她們需要什麼。

父親直視我的眼睛,我們之間已經明顯有了成年人的對峙。這讓我非常難過。

那夜我依舊與衣加相擁而睡。她善良單純,我不忍心對她多說一句話。月光傾瀉進來。我又感到風沙落在我的眼睫上。我看見父親站在小窗旁邊,猛烈地抽菸。黑暗之中,他亦不過是再平凡不過的男子。我暗自又開始思考我的生活。我該怎麼辦。

我們在一起度過了三天平靜的時間。衣加情緒良好,單純快樂。與父親相處融洽。我知道父親非常疼愛她。這讓我放心。

三天之後的夜晚,夜色深濃如同融化的酒。衣加仍然在沉睡,父親已去值夜班。我起床收拾行李。輕輕拿開衣加握著我的手。她習慣不論何時都牽著我。

我留了一張字條。放在衣加母親的相框下面。

父親,衣加:

我打算回家去。我很想念母親。你們好好過。父親,務必好好帶衣加,她母親來找你,沒有下落。

堇年

我放紙條的時候,端詳著衣加的母親。發現衣加有著與她非常相似的面孔與神色。都是天真而且明媚。但是唯一的不同是衣加臉上清晰浮動的,還有父親的影子。

我起身,拿走了我和母親的那張合影。看著沉睡中的衣加,心中非常不捨。她原來是我的親人,我非常愛她。我在她額頭上親吻,像從前那樣。但我已經不能擁抱她,因為這樣她會醒來。我要她永遠在這場夢境裡。永遠不要醒過來。我寧願減去十年壽命,換取她在仙境裡漫遊著長大。

如同能夠我旅途的開始,在同樣的凌晨,我踏上歸途。

多麼漫長的一場訣別。

19

我終於踏上了南下的火車,從庫爾勒,直達南方的家。列車駛過之處,有西域的黃沙柔軟淪陷,塵土飛揚起來。落日一塵不變。我在列車上蜷縮著身體,用睡眠打發時間。混亂的夢境中不斷出現衣加的影子,還有老祖母。父親,母親,十禾。他們都在招手。這些搖搖欲墜的夢境,早已在生活中與我相遇了又相遇了。就像我在高三的時候看過我的同桌寫過的一句話:我只是好笑這些結局的雷同。這是早該料到的結局,卻走了這麼遠的行程來探索它的意義。我們的路途,不過是在毫無意義地上演一個鬧劇的圓。

當我真正以一個旅人的姿態踩在十七歲的城市的時候,我肩上的旅行包顯示出我與城市裡那些趿著鬆糕鞋,穿吊帶短裙,妝容繁複的女子們的本質不同。從街邊咖啡廳的巨大落地玻璃上,我看見自己風塵僕僕的行容一閃而逝。

我恍惚地想起西域憂傷的春天,山區的茫茫大雪。還有我的親人。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時時刻刻都有比你想像中偉大得多或者悲哀得多的事情發生。而且,不只是愛情,和死亡。

這個南方小城在暮色四起的時刻平靜地迎接我的到來。我站在熟稔的街道上,於火樹銀花的暖暖夜色之中又見此去經年的繁盛記憶。沿著暮色深濃的小街回家,想起在高三下晚自習從這裡經過時,一路撫摸牆上被夜風吹得簌簌抖落的灰塵。哼著小調。默默用英文念出印象深刻的電影臺詞。

那還是十七歲的我。在下雨的時候獨自赤腳趟過嘩嘩積水的小小少年。有著溫暖的夢境與凜冽的迅疾成長。

而如今我不過是以在幻想和回憶之間流盼的浮躁姿態,向死而生。

就這樣我站在我家的庭院裡,看見她耐心修剪花草的背影。淡定並且有條不紊。是經歷過悲歡離合之後不帶任何悲喜的鎮定。她明顯老了,終究不可避免地衰老下去。以和我成長一樣的迅疾速度衰老。

我把巨大的背囊甩在地上。

媽,我回來了。

二、北方

我讀著史鉄生的散文,零碎地牽扯起我生命中不曾出現過的記憶,一如北方的黃山厚土之中倏忽而來的憂傷的信天游,那些燦若信仰一樣的陽光以及陽光下信仰生存的人民,幾百年幾百年地生死相繼。於是我想有一次遠行,於分分秒秒細碎流淌的時光與路途之中察言觀色所有遙不可及的生存方式,以及其中的人們。我發現我愛上了北方,祖國的北方。滿含蒼涼的氣息,那些大片大片的哪怕皸裂而且焦灼的黃土地,那些面板�逅瓢厥骼掀さ吶┟瘢��塹�ǘ�移鈾氐娜菅眨�咽咀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