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際搶湊椅業�摹N業�型蛉聳伲�譴蠖雍獻饕攪普鏡某嘟乓繳��
正說到我爹,就有人來找我爹了。這次來的這個人叫萬全林,雖然他也姓萬,但和我們家不是親戚,假如硬要扯上關係,只能說五百年前是一家。萬全林抱著一個孩子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他幾乎是跌進了我們的院子,一邊喘息一邊喊:“萬醫生,萬醫生!”我抬起頭還沒有來得及回答,萬全林已經從我的眼睛裡看到了答案,他急得叫起來:“萬醫生出診了?這怎麼可以呢,這怎麼可以呢?”他說的話很奇怪,什麼叫“怎麼可以”,赤腳醫生當然是要出診的,無論颳風下雨,無論天寒地凍,只要有人叫,隨時隨地背上藥箱就要出診。但萬全林就是這樣的脾氣,他總是自己的事情為大。不過我是瞭解他的,也體諒他的心情,沒跟他計較,只是重複地嘀咕了一句:“我爹出診了。”萬全林嚷道:“那我家萬小三子怎麼辦?那我家萬小三子怎麼辦?”
萬小三子就是他手裡抱著的那個孩子,他正在抽筋,嘴裡吐出白沫,半邊臉腫得把左眼睛壓閉上了,剩下的右眼在翻白眼。他已經蠻大了,大概有六七歲,萬全林抱不動他了,想放下來,可萬小三子的腳剛剛著地,就大聲嚎叫起來,萬全林只得又把他抱起來,哭喪著臉可憐巴巴地對我說:“萬泉和你幫幫忙,萬泉和你幫幫忙。”我心裡也很急,但是我只能說:“我怎麼幫忙,我又不是醫生,我不會看病。”萬全林急得說:“沒有這個道理的,沒有這個道理的,你爹是醫生,你怎麼不會看病?”我說:“那你爹是木匠,你怎麼不會做木工呢?”
萬全林說:“那不一樣的,那不一樣的,醫生是有遺傳的。”我說:“只聽說生病有遺傳,看病的也有遺傳?沒聽說過。”我竟然說出“沒聽說過”這幾個字,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這是我們隊長裘二海的口頭禪,我怎麼給學來了,還現學現用?萬全林說:“聽說過的,聽說過的,萬醫生,萬醫生,救救我們家萬小三子,你看看,你看看——”他把萬小三子抱到我面前,湊到我的眼睛邊上,說:“萬醫生,萬醫生,你看看,你看看,他就是我們家的萬小三子,大名萬萬斤,你不救他誰救他?”我只好把身子往後仰了仰說:“我不近視,你湊近了我反而看不清,還有,我要糾正你,我爹是醫生,我不是醫生。”萬全林擺出一副流氓腔說:“你不救萬小三子是不是?你不救萬小三子——我就,我就——我就抱著萬小三子跳河去。”我想笑,但到底沒有笑出來,因為萬小三子確實病得厲害,我說:“那倒不要緊,你跳河我會救你的,我會游泳。”
萬全林抱著越來越沉的萬小三子,幾乎要癱倒下來了,這時候萬小三子卻振作起來,豎起身子趴在他爹的耳朵邊說了幾句話,又舒舒服服地在他爹的兩條胳膊上橫躺下來。萬全林趕緊說:“萬醫生,萬醫生,你幫我治萬小三子的病,我讓我爹收你做學徒。”
萬全林的爹就是剛才裘金才說的萬老木匠,他要萬全林接他的班,可是萬全林不喜歡做木匠,倒是萬人壽醫生的兒子萬泉和喜歡做木匠,一心想拜萬老木匠為師,可萬老木匠又瞧不上他,說他不是做木匠的料。這會兒萬全林跟我說讓他爹收我為徒,我立刻來了精神,但仍有些懷疑,半信半疑地說:“你爹會聽你的話嗎?”萬全林咬牙說:“不聽我的話我就不把他當我爹。”
我的心裡像是放下了一塊沉重的石頭,頓時輕鬆起來,舒展開了眉頭說:“那好,那我試試看,但我不能保證,因為我不是醫生,我不會看病的。”可萬全林卻堅信我會看病,他說:“不管你是不是醫生,不管你會不會看病,只要你一出手,我們家萬小三子就有救了。”
他這個人有點固執,我不再和他說話,先按了按小三子癟塌塌的肚子,問:“吃了什麼?”萬全林說:“哪有吃什麼,吃屁。”我說:“但是我好像記得前幾天你們來看我爹,看的什麼呢?”萬全林說:“那兩天來看拉肚子。”我想起來了,說:“是偷了集體的毛豆吃吧。”萬全林說:“你不知道啊,拉得不成樣子啦,眼睛只剩兩個塘了。”我說:“我爹不是給治了麼,現在不是不拉了麼。”萬全林說:“萬醫生啊,你知道拉的什麼啊?”我說:“我跟你說了我不是萬醫生,我爹是萬醫生,他出診去了。”萬全林說:“可你也是萬醫生呀,你是小萬醫生,萬小醫生,總之,你也是姓萬的呀,你知道我們家萬小三子拉的什麼?”
我想了想,除了拉屎,我不知道萬小三子還能拉出什麼來,便搖搖頭說:“不知道。”萬全林說:“拉的就是毛豆呀,吃下去的毛豆,完完整整地拉出來了,一粒一粒的,全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