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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部分

著眼睛,聽著許多心靈無聲無息的合奏,聽著數字與形

式的微妙而壯麗的和聲。

這些大數學家,思想自由的哲學家,——世界上最嚴格最切實的頭腦,——已經到

了神秘的,入定的境界的極端;他們使周圍都變成一平空虛,探著身子瞧著深淵,對於

自己的目眩神迷感到一點兒醉意;他們歡欣鼓舞的,把思想的光彩在無邊的黑夜中放射

出來。

克利斯朵夫挨在他們身邊也想瞧一下,只覺得天旋地轉。他素來自命為自由,因為

他除了自由的良知以外已經擺脫了所有的規則;但在這些連思想的一切絕對的規則,一

切無可違拗的強制,一切生存的理由都擺脫乾淨的法國人旁邊,他駭然發覺自己的自由

原來是微不足道的。那末他們為什麼還要活著呢?

“為了求自由呀,能夠自由是最大的快樂,〃奧裡維回答。

可是這種自由使克利斯朵夫手足無措,甚至於傾慕德國的極權主義和嚴格的紀律了;

他說:“你們的快樂是自欺其人,是抽鴉片的人做的夢。你們醉心於自由,忘記了生命。

個人的絕對自由是瘋狂,一個國家的絕對自由是混亂自由!自由!這個世界上誰是

自由的?你們的共和國裡誰是自由的?——還不是那般無恥之徒!你們最優秀的人可是

被窒息的。你們只能做夢。不久恐怕連夢也做不成了。”

“那也沒關係!〃奧裡維回答,〃可憐的朋友,自由的樂趣,你是不能知道的。那的

確值得用危險,痛苦,甚至生命去交換。自由,感到自己周圍所有的心靈都是自由的,

——連無恥之徒在內:那真是一種沒法形容的樂趣;彷彿你的靈魂在無垠的太空遊泳。

這樣以後,靈魂再不能在別處生活了。你儘管給我象帝國軍營內那樣的安全,秩序,完

滿的紀律,我都認為不相干。我會悶死的。我需要的是空氣,是自由,越多越好!”

“世界是需要規律的,〃克利斯朵夫說。〃早晚必有個主子來到。”

可是奧裡維帶著譏諷的神氣,用著比哀爾?特?雷多阿的話回答:

用盡塵世的方法去禁錮法國的言論自由,

其無效就等於想把太陽埋在地下或關在洞裡。

克利斯朵夫對於極端自由的空氣慢慢的覺得習慣了。在法國思想的高峰上,一般通

體光明的心靈在幻想;克利斯朵夫從山頂上向腳下的山坡瞧去,只看見一群英勇的人為

看一種活潑潑的信仰——不管是哪種信仰——在那裡奮鬥,永遠想攀登高峰:他們向著

愚昧,疾病,貧窮,發動神聖的戰爭,一片熱誠的致力於發明,征服光明與天空;那是

科學對自然的大規模的戰鬥;——在山坡上比較低一些的地方,一群靜默的,意志堅強

的男男女女,善良而謙卑的心靈,千辛萬苦才爬到半山腰,因為不能再往上,只能抱殘

守缺,過著平凡的生活,暗中還是非常熱烈的抱著犧牲精神;——山腳底下,在險峻的

羊腸小徑中,多少偏執狂的人,多少盲目的本能,為了一些抽象的思想拚命扯做一團,

不知道在環繞他們的石壁之上還別有天地,——再往下去是一帶卑溼的池沼和在汙泥中

打滾的牲畜了。可是沿著山坡,東一處西一處的開著些藝術的鮮花,音樂發出楊梅似的

清香,詩人唱著如流水如鳴禽般的歌曲。

克利斯朵夫問奧裡維:“你們的民眾在哪兒呢?我只看見精華跟糟粕。”

奧裡維回答說:“民眾嗎?他們種著自己的園地,完全不理會我們。每一群所謂優

秀分子都想加以拉攏,他們可一概不理。從前他們至少還有點兒分心,聽聽政客們的花

言巧語,現在卻充耳不聞了。放棄選舉權的人不知有幾百萬。那些政黨儘管打得頭破血

流,民眾可滿不在乎,只要打架不打到他們的田裡去:萬一出了這種事,他們可惱了,

不管什麼黨派,他們都迎頭痛擊。他們自己並不有所行動,只在工作與休息受到妨礙的

時候起而反抗。對帝皇,對共和政府,對教士,對幫口,對社會主義者,民眾所要求的

只是不要讓他們受到公共的危險,例如戰爭,混亂,疫病等等,——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