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時候竭力避免
寫實;沒有什麼個人的面貌,只有一片無邊的苦難,——你的,我的,一切人的苦難,
也許就是誰都逃不了的命運。因死亡而沮喪的心靈,痛苦的掙扎著,慢慢的振作品來,
把它的苦難作為奉獻給神明的犧牲。緊接第二章的樂曲,表現心靈繼續前進,——是一
支意志堅強的《賦格曲》,遒勁的線條與固執的節奏終於把整個的人感染了,把他在鬥
爭與血淚中拖著向前,唱著威武的進行曲,抱著百折不回的信仰。最後一章是描寫人生
的暮景:第一章開始時的那些主題重新出現,——依然有著動人的信心和溫柔的情緒,
——可是更成熟了;它們受過了磨練,在痛苦的陰影中浮現出來,戴著光明的冠冕,向
天空唱著頌歌,對無窮的生命表示虔敬與熱愛。
②德國現代音樂家理查德?施特勞斯作有《家庭交響曲》。
克利斯朵夫也在古書中尋找簡單的,有人情味的題目,能夠訴之於大眾的心靈的。
他選擇了兩個:約瑟與尼奧貝。但克利斯朵夫在這兒遇到了把詩與音樂結合起來的難題。
和法朗梭阿士的談話使他又想起從前和高麗納商量過的計劃,①一種介乎吟詠歌劇與話
劇之間的樂劇,——以自由的語言與自由的音樂結合起來的藝術,——那是今日沒有一
個藝術家想到的,也是被浸淫於瓦格納傳統的,墨守舊法的批評家非笑的藝術。但這的
確是嶄新的事業,因為要點並不在追隨貝多芬,韋伯,舒曼,比才之後,雖然他們在音
樂話劇方面都很有造就;也並不在把某種朗誦配合某種音樂,竭力用顫音為粗俗的群眾
製造粗俗的效果;而是在於創造一種新的體裁,使歌唱的聲音和近於這些聲音的樂器結
合起來,把音樂的幻想與嗟嘆的回聲羼和在優美和諧的詩句中間。這樣的形式只能適用
於某些有限的題材,適用於心靈的某些特殊的時間,適用於親切的默省的境界:唯有這
樣才能給人一種詩的韻味。沒有一種藝術比這個更含蓄更貴族化了。所以在藝術家們自
命不凡而實際全是鄙俗的暴發戶時代,這種藝術很少發展的機會。
①參閱卷四:《反抗》。——原注
或許克利斯朵夫也不比別人更適合於這種藝術;他的長處,他的平民式的力,就是
極大的障礙。他只能想象到這種藝術,同時靠了法朗梭阿士的助力,作出一些略具雛型
的樣譜。
他用這種方法把《聖經》上的文字譜成音樂,差不多是逐字譜譯,——例如約瑟和
他的兄弟們重新相聚的那個不朽的故事,約瑟試過了多少方法以後,才那麼感動的,那
麼輕輕的,說出幾句使老年的托爾斯泰為之下淚的話:
“我忍不住了告訴你們,我是約瑟;父親還活著嗎?我是你們的兄弟,你們失
掉了的兄弟我是約瑟”①
這個美妙而自由的結合沒法持久。他們在一起固然有些生活極豐滿的時間,但性格
相差太遠了。雙方性子都很暴躁,時常會發生衝突,可不是為了瑣碎無聊的事:因為克
利斯朵夫素來敬重法朗梭阿士。而可能很殘酷的法朗梭阿士,對於一片好心待她的人也
報以一片好心,無論如何不願意傷害他。並且他們生性都很快活。她常常嘲笑自己,但
照舊很痛苦:因為從前的熱情始終佔據著她的心靈,她還想著她所愛的那個壞蛋;這種
割捨不掉的情形使她感到羞辱,更受不了被克利斯朵夫猜疑到這樁心事。
①《舊約》載:約瑟為雅各之子,希伯萊的族長;幼年為兄弟賣往埃及,卒為埃及
行政長官,終回希伯萊與父親兄弟團聚。
克利斯朵夫看見她默不作聲,渾身緊張,成天在鬱悶中發呆,便奇怪她為什麼不快
樂。現在她不是已經達到目的,成為眾人景仰的大藝術家了嗎?
“是的,”她說,“可憐我不象那般女戲子,沒有那種老闆娘式的心思,把做戲看
成做買賣。這等人一朝爬到相當的地位,嫁了個有錢的布林喬亞,並且登峰造極,拿到
一顆勳章的時候,當然心滿意足了。我,我所要的可不止這些。只要一個人不是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