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磨擦取暖之後,巫小倩就想獨自待著,又不好意思開口叫劉夜走,尤其是讓他卷著鋪蓋走,怕態度過火,傷劉夜自尊。於是巫小倩只得忍耐,等待適當時機。時間和空間被劉夜打得零碎,巫小倩失去了創作的整塊時間,心裡的焦灼影響了取暖運動的正常延續。很多時候,巫小倩覺得莫名其妙,居然讓一個陌生男人進了房,上了床,並且朝夕相處。
以前,巫小倩認為,要幹掉愛情,最好的辦法是和對方睡覺、生活,那麼,對於這種取暖運動,自然是不消幾回,就可以灰飛煙滅。巫小倩熟知自己的身體,取一陣暖,可以維持一個季度。頭一個月內,她可以不手淫,一個季度之內,基本不想男人。劉夜不壞,脾性也好,巫小倩雖談不上愛他,但和他的取暖已成慣性,竟沒有更大的力量從中抽身。
巫小倩與劉夜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彼此的交流,經常是沒有一竅相通,兩人惟一共同所幹的就是取暖運動。事情轉折於某天夜裡,巫小倩和劉夜像所有在一起呆久了的情侶那樣,辯駁與爭論,巫小倩為劉夜的固執所激,把屁股對著劉夜。這邊劉夜道歉完,去撫摸巫小倩,巫小倩厲聲喊道,別碰我!劉夜縮回即將作案的手,小聲嘀咕了一句,巫小倩霍地坐起來,聲音冰冷,如壓縮餅乾,高度濃縮了她當時的憤怒、羞辱、委屈、痛恨等諸種因素,
緩慢地說,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藉著進行取暖運動時必備的桔黃燈光,劉夜只見巫小倩半低著頭,翻著眼白,神情如《午夜兇鈴》裡的女鬼,劉夜陡地緊張了,心裡升起一股寒氣,想含糊過去,巫小倩一把掀開了劉夜的被子,劉夜自我保護意識很強,立刻蜷曲雙腿。巫小倩這時開始咆哮,滾,給我滾,是呀,我是被很多人摸過呀,不用你稀罕!頭一回見巫小倩怒成這樣,劉夜知道禍惹得不小,更緊張了,坐也起來,尷尬地有些話不成句。巫小倩見他囁囁嚅嚅的,臉上便掛了些輕蔑,繼續說,咱倆就是嫖客和婊子,說你是嫖客是抬舉你,說你是鴨子恰當點。劉夜在巫小倩這裡白吃白住,腰一軟,無言以對。但是這半夜三更,天寒地凍的,捲起鋪蓋回家,父母問起來,不好回答。劉夜是個極有韌勁的人,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口乾舌燥,讓巫小倩相信他那句“誰稀罕,不知多少人摸過”的話,是口無遮攔,說話不經大腦,屬毛頭小子常犯的毛病;於是巫小倩與他言歸於好。那時窗戶微微泛白,能聽到趕早市的腳步聲,巫小倩才釋然睡去。一覺醒來,發覺劉夜行李包已打點好,正坐在沙發上發呆。巫小倩一愣,立馬發現成她小看劉夜了,她從前對劉夜的瞭解,不過是九牛一毛。巫小倩甚至覺得,劉夜有點奸詐了。
我要走了。劉夜說了一句廢話。巫小倩翻身朝裡。聽到門被帶上的聲音後,巫小倩坐了起來,心裡一陣如釋重負後的清澈。她在空蕩蕩的床上打了幾個滾,罵了一句“傻逼”,哈哈大笑。接下來的幾天,巫小倩一副吃飽喝足精神好極佳狀態,創作非常順利,很自然地衝破了一個障礙,基本上沒有時間難過,或者想念劉夜。在某種意義上,劉夜只是個加油站,或者是一堆寒夜的柴火,她加足了油,取夠了暖,開始繼續前行。劉夜除了帥,青春勃發,幾乎沒有巫小倩欣賞的東西,青春激情享用了,就是餓後吃飽了,好比錢,揮霍痛快了,再努力去賺就是。不過,肌膚上殘留的溫暖,偶爾會在巫小倩心裡劃過,如流星。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有點像劇情的高潮,聽起來都很煽情。某個清晨,巫小倩正在夢中,敲門聲敲碎了她的好睡。巫小倩問誰呀,外面人就是不應,只是敲門。這時,巫小倩猜到八九分,心裡一陣歡喜。剛開啟門,就被一股寒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包裹了。巫小倩被劉夜裹得透不過氣。當劉夜身上的雪花融化,外衣變得溼漉漉,他才鬆開巫小倩,啞聲道,我要娶你。那情那景,令巫小倩恍若夢中,頭一回享受到作為一個女人的榮耀,她完全怔住了。並且,劉夜的眼淚為他佐證,他是真心的。既便巫小倩毫無嫁給劉夜的願望,這個時候,她也幸福了。於是他們像一對真正相愛的夫妻那樣,鑽進被窩裡,連續兩次取暖後,劉夜開始回憶和巫小倩的點點滴滴,得出一個驚天動地的結論:我才意識到,我其實早就愛上你了!
這麼一來,兩人的關係便有了實質性的轉變。在取暖運動上,兩人都極力想讓對方溫暖舒服,而不是像從前那樣,只顧自己。這期間,劉夜試探過父母,假如找一個巫小倩這樣的女人,他們會有什麼反應。父親聽了,說得很委婉,給劉夜灌輸找年輕漂亮、出身好的女孩子的觀點,認為將來毛病沒那麼多。母親的態度則相當激烈,立刻把巫小倩這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