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買了一臺先鋒音響,沒有幾天壞了,你是不是跟日本報紙上登報批評一下廠家?太不負責了嘛,日本貨還出質量問題,這不是叫我們中國消費者毫無指望了麼。”
“太破壞我們的親日感情了。”我插話,“照這樣下去,二十一世*臀*們就不準備跟你們友好了。”
“我們也就是現在還不夠強大,真到強大那一天,咱們新賬老賬一起算。”
“行了。”丁小魯說我們,“你們倆你一句我一句的都把人家嚇壞了。你音響真壞了嗎?”
“真壞了。”楊重說,“要不我幹嗎跟日本那麼大仇——頭仨月還親著日呢。”
“真壞了就讓慶子小姐幫忙跟廠家聯絡修理一下,別不著四六,胡罵一通。”丁小魯帶著慶子小姐離去,“別理他們,咱們走。”
我們一干人又走到吳胖子馬青那裡,指著那對男女問:“這倆是幹嗎的?”
“一個臺灣人一個香港人。”吳胖子得意地說,“都讓我們滅了。”
“滅的好,繼續滅吧。”我離開他們,去到酒吧檯上找劉美萍又要一杯“四精”水,喝了一口,嚥了下去,突然狂喊一聲:
“混蛋!”
屋裡的人立刻都靜下來,一起掉臉看我。我看著天花板,若無其事地繼續喝酒。
屋裡的人們又恢復了交談,嗡嗡聲一片。冷丁,另外一角落又傳來一聲怒喝。
“混蛋!”
我隨著眾人一起扭過頭去,見楊重站在屋角若無其事地喝酒,見大家看他,微微一笑,做了個祝酒的姿勢。
吳胖子和馬青樂了,跟著也大吼起來:“混蛋!王八蛋!”
劉會元在另一端也喊起來:“操你媽!”
我們這幫人樂著,在屋裡各個角落彼此呼應著,此伏彼起,一聲接一聲聲嘶力竭地罵著。
屋裡的賓客全呆不住了,紛紛站起來往外走。我們在後面罵著:
“都他媽滾!少跟我們套近乎!我們誰的同志都不是!”
賓客們雲集門口,鼠竄而去,屋裡就剩我們一夥兒了。大家放聲大笑,互相廝打在一起,把酒杯全摔在牆上地上拋向空中。
“你們都瘋了!”丁小魯衝進來,使勁衝我們嚷,“把人都罵走了,還想不想把沙龍辦下去了?”
“有什麼呀?”我醉醺醺地說:“就是,有什麼呀?最多不就是幹砸了。不怕砸,沒招兒了吧?最多就是回去還搓哥幾個的麻將去。”
“你們都醉了。”丁小魯氣憤地說。
“對,我們都醉了。”我們笑丁小魯,“眾人皆醉你獨醒。”
七
“你們是不是特自卑?”
“是是,我們特自卑。”
“海馬”編輯部裡,寶康正和我們對著話,據稱他是代表有關方面特來與我們“對話”。我們昨夜回去又打了夜麻將,此刻一個個臉色發綠,沒精打采。寶康則紅光滿面神采奕奕很有幾分苦口婆心的架勢。
“是不是特扭曲?”
“是特扭曲,扭曲得不象樣子。”
“你們昨天在那種場合那麼鬧很不好。”
“是是,不好。”
“現在知道錯了?”
“是是,知道錯了。”
“晚了!影響已經造出去了,你們看怎麼辦吧?”
“公開道歉,賠償損失。”
“怎麼個賠償法?要知道你們主要是把大家的心傷了。心傷了你們知道是什麼滋味嗎?”
“你說你說,教教我們。”
“飯吃不香覺睡不好,一動就是身冷汗,什麼都不信了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了,只想流淚不住想往外衝見河就跳見電門就摸——你們說有治沒有?”
“用博大的心慢慢溫曖——許還能焐過來。”
“要是顆冷酷的心呢?”
“冷酷的心傷了?——那倒黴的不是他了。”
“這兒有你一封信。”正在無聊地翻著信件雜誌的丁小魯抬頭對我說,扔過一個牛皮紙信封。我拆開一看,沒讀幾行,扔下信大叫:“唉喲,臊死我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眾人立刻來了興趣,紛紛抬頭。
“我念給你們聽呵。”我笑著說,展開信紙,“親愛的方大哥方老師,您好”
“又是她。”眾人笑,“信回得還真快。”
“我覺得我真對不起你,您的一片心意我全領了全明白特感動,因而也就更感到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