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中美垂首而立,深深地嘆了口氣:“請你原諒?我的話你一定難以接受,或許已傷害了你。可我不得不說,總要有人說呵。旁觀者清,當事者迷。其實,我心裡也很難過,人非草木——”
蔣經國便急急地擺擺手,再聽下去,他會感到肉麻的。不過,總算向他致了歉意,他的心就有些許熨貼感。
黃中美已遞過一紙電文稿,小心問道:“你看,是否速回一密電?”
正文為:“請就地從速下葬,妥為處理後事。”
心又在痛苦地痙攣,淚水已模糊了視線,可他強忍著不讓淚水溢位眼眶,或許,只能這樣!一咬牙,提筆簽上:“蔣慧風”三字。
繼而,他用這支筆給亞梅和昌德寫了封長信,囑託親信王制剛火速趕往桂林,協助邱廳長料理後事。兩年前,是王制剛護送亞若去桂林的,這也算善始善終吧。
三天了,贛州城沒有攪起一絲微瀾。街市依舊太平,工作依舊繁忙。只是他一反常態地整日戴著一副墨鏡,是掩飾慟哭後紅腫的雙眼?以往的習慣,他常是下決心簽署槍決命令時才戴出呵。
“篤、篤、篤”,有輕輕的叩門聲。
滿臉依舊烙刻著悲痛和驚恐的桂昌德雙手捧著一小包袱,輕輕走了進來。
“哦,桂小姐,請坐。”
聽著這熟悉、寬厚的男聲,雖然更沙啞,但依舊平靜自信時,桂昌德不由得百感交集!她沒有坐下,而是正視著他,一步步走去。
她止住了步履,她看清了這個故作平靜的男子的臉上,更深刻更清晰地烙刻著難言的悲慟和無法解脫的遺恨!是這樣的憔悴不振和無望!與平素剛強自信、生龍活虎的男子判若兩人!
桂昌德淚流滿面,訴說、勸慰都是多餘的了,她只是在心中悽愴地喊道:亞若,你是怎樣的幸耶不幸?
桂昌德將小包袱雙手奉獻在辦公桌上,蔣經國一怔,顫抖著雙手將包袱解開——正是那床蘋果綠嵌邊,銀灰的底色中繡著一對彩色鴛鴦的織錦被面!
蔣經國茫然望著桂昌德,那並不遙遠的過去怎麼變得依稀彷彿——想要追憶卻又無從億起
“這是亞若在醫院時的囑託那時她感覺好多了只是有種不祥的預感她說像墜進了沉淵她說若遇不測將被面物歸原主睹物思人不要忘了大毛小毛”
“哇——”蔣經國嚎啕大哭。悲憤又無奈的淚水終於沖決了名聲功利事業等等等等營築起來的堅固的堤壩,他傷心慟哭、嚎啕大哭,為他真誠所愛的不幸的女人,也為他自己身不由己而痛哭。
大哭又怎樣呢?愛已至窮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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