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吧,什麼也別說。可是他偏要說:“或許你不願意聽,可我仍不得不說——亞若,聽我的,等待。希望在等待中。世界很複雜,人心很險惡,你,為了我,為了孩子們,耐心小心地等待吧。”
三五 為什麼總要對她充滿傲慢的偏見呢?
霜冷月薄,夜空銀藍。
猛喝光一瓶燒酒的蔣經國,便點燃了周身的血液,每個毛孔都大張著,噝噝噴著火,白眼球成了汪汪的血海,他好憤恨,可又不得不壓抑著這無名怒火,火上便凝了厚厚的霜,於是他的面龐就難以自禁地扭曲痙攣著。
輕輕推開辦公室門的黃中美就嚇了一跳,可還是進來且掩上門,鎮定地問道:“哦,找我有事?”
蔣經國冷冷坐在辦公桌前,冷冷盯著他,四目相對,一攻一守,卻也是較量。
黃中美就有點頭皮發怵,以往的小蔣可不是這樣,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即便暴跳如雷也不似眼下這樣可怕可憎。
“你乾的好事——”這奉化腔的國語,這陰惻惻的腔調,還有這充溢著俯視的動作——一摞材料冷冷地擲落到黃中美的腳上,竟與老頭子蔣介石一模一樣,看來“有其父必有其子”是不錯的。“你自己看去——”
曾被蔣經國稱做“老大哥”的黃中美一怔,可還是彎腰拾起材料。黃中美拾起材料時,他看清了這是誰的材料!於是他不卑不亢、不請自坐到木沙發上,將材料草草瀏覽了一遍。
專員公署的夜很靜,西院專員辦公室的佈置陳設也一如以前,只是茶几上那具骷髏拿掉了,代之以一束吐香的金桂。
“哦,與我兩年前所調查的材料無多大出入,可見符合事實。”黃中美不動聲色、沒心沒肝地作結。
黃中美的態度刺痛了蔣經國。是的,兩年前他們作過一次較量——也是深沉的靜夜,也是西院的這間辦公室,也是一摞調查材料,也是這麼對峙著。
困獸猶鬥。他一拳砸在辦公桌上:“你為什麼這般狠毒?為什麼沒有一絲寬容善良之心?你為什麼要對她窮追不放?你為什麼要置她於死地而後快?你清清楚楚知道我和她的關係,明明白白曉得我和她是有結果的,我早正告過你:往她身上潑髒水,就是往我臉上潑髒水。可你倒好,將黑狀告到老頭子那裡!你究竟安的什麼心?你比我的敵人還要敵人!啊,你簡直就不是人!你逼得我無路可走——”
無路可走
重慶林園官邸。老頭子陰沉著臉,當著宋美齡的面將這摞材料拋擲在他的足前:“你乾的好事——你自己看去——”
起初他決沒想到是關於她的材料,他以為又是贛南那班冥頑不化的腐朽勢力和明明暗暗的權術者對他的造謠誹謗,因此,他並不緊張地拾起材料,可剛看第一行,他的臉唰地白了——是關於章亞若的調查!
他硬著頭皮機械地翻閱著,他的眼前浮現了黃中美的身影,好你個“老大哥”,竟敢把事情做絕!他恨得牙癢癢,卻又發作不得。
“如夢方醒(口伐)。”蔣介石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真有眼力,一個結過婚、有過孩子,還跟別的男子攪不清的女子,竟被你捧為掌上明珠!你好糊塗呵,一個女子,不論她出身貴賤、相貌美醜、文化高低,最最要緊的一條是名聲!我早就警告過你,這女子怕是有心計的,當心受騙——”
“哦,父親,她的經歷並不是她的過錯,她的不幸並不等於她的不潔啊!我也早就說過,責任在我!一開始,哦,還沒開始她就對我袒露了一切,為什麼總要對她充滿傲慢的偏見呢?”熱血燃燒著這個不忘責任感的男子,他奮不顧身護衛著無辜的心愛的女子。
老頭子被這頓搶白噎住了,好一會才拍案而起:“強辯!強辯!你明明知道一切還往泥坑裡鑽,你不是糊塗,你是愚蠢!國事危艱,你還給我添亂!你自己會把自己毀掉的!哦,還留下蔣家的血脈,簡直是荒謬!你的作為,超過了我最大的容忍範圍,告訴你,我們蔣家絕不能接納這樣一個女子——”
蔣經國不寒而慄,父親的性格脾氣為人手段他不是沒有領略過!他的眼前閃爍著亞若執著又哀切的目光,一對兒子天真無邪的目光,他決不能沒有他們!為了他們——他噗嗵跪倒在父親的膝前:“父親,一切過錯全在我!父親,我理當承擔一切責任,我願接受任何懲罰。”
在此之前,平素挺愛干預、爭強好勝的宋美齡卻一直靜觀不語,蔣介石的惱怒實際上也牽扯上她,她為那章姓女孩子說過話。她後悔將章女子理想化了,以為一切只不過一段纏綿悱側又不失甜甜蜜蜜的羅曼史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