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定結局,因為時光不能倒流,結局無可更改,所以編造出命運這樣的理由,聊以自慰。
命運是懦弱者的藉口,這是時經緯的一貫想法。
時經緯只相信,事在人為。
但如果不是命運,他用什麼來解釋在陸茗眉和程松坡之間發生的一切?
因整夜未睡,時經緯便把車留在小區內,另外打車送陸茗眉去上班。計程車在銀行門口先停,陸茗眉下了車,忽聽身後時經緯輕聲喚她:〃阿茶。〃陸茗眉心猛的一縮,阿茶,阿茶。
或許因為熬夜,時經緯的聲音顯得頹靡委頓,〃對自己好一點。〃等她回過身時,時經緯早已遠去。
第五章 一切歡樂都沒有微笑
上班的間歇,陸茗眉發簡訊間時經緯:你不好奇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
時經緯的回答很簡短:有需要的話儘管開口。
陸茗眉心下釋然,這倒真是時式回答。他己盡最大努力來平復她的心情,至於究竟發生什麼事,那是她的隱私。她若不願說,時經緯亦不會強求。
她忽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昨晚確曾發生過一些事情,遠在澳洲的明愛華向來神通廣大,她和程松坡藕斷絲連的秘密,光靠時經緯打掩護是掩蓋不住的。
她的母親素來是這樣強硬的,和十年前一樣,不需要任何解釋,無須任何緣由。
十年前明愛華要送程松坡出國讀書,陸茗眉歇斯底里,以斷絕母女關係相要挾。那時明愛華冷笑說:〃你想要挾我?好,你信不信我讓他永生永世在畫壇一無所成?這個年代從來不缺少天才,懷才不遇的人多了,你以為沒有我為他鋪路,他可以一帆風順走到現在?〃十年前陸茗眉啞口無言,老實說她不懂畫畫,對她而言,程松坡的畫好,是因為那些畫是程松坡畫的。她也見過程松坡同學們的畫作,真要她說其中有什麼區別,也許程松坡是畫得更好一些吧,但那〃一些〃究竟是多少?
陸茗眉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母親所言非虛。
發光的也許確實多是明珠,然而蒙塵的也不在少數。
十年後程松坡己聞名海內外,沒有人可以撼動他在畫壇的地位,她以為終於可以擺脫母親的勢力範圍。然而她的母親,曾經在炮火聲中穿過封鎖線,拍下一輯又一輯珍貴資料的戰地玫瑰,作為一個母親時,仍是如此粗暴。
電話裡明愛華一句話就擊潰她所有的防線,〃你以為他是為你回去的?你錯了,他是為了他父親回去的。不信你可以查查,他父親是什麼時候死的,他什麼時候決定回國的?他已經提交申請書,向緬甸政府索要他父親的骨灰——她 居然現在跑出來承認他是那個人的兒子!你說,對他來說,你究竟算什麼?〃陸茗眉忽然就覺得自己受夠了,受夠了母親和程松坡永無止境的爭鬥。
一個說,我是你的母親,我愛你,所以我要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另一個也說我愛你,因為我愛你,所以你更不該利用我的愛作為要挾。
每個人都理直氣壯,底氣十足。
陸茗眉忍不住要想,如果我的母親愛我,何至於十餘年對我不聞不問?
程松坡,如果你愛我,何至於一去十年,視我如同棄屣?
時經緯說得很對,人是應該對自己好一些的。
她的母親若愛她,便應當明白,她有權決定和誰共度一生,好也罷,壞也罷,那是她自己選的,沒有人能代替她做決定。
程松坡若愛她,也應當明白,他的父親怎麼死的,她的母親做過什麼,都已成定局,無可更改,這不是他用以傷害她的理由。
下班後去程松坡那裡,他正在畫布前冥想,見她進來也只笑笑,〃你等我一下,晚點再吃飯。〃陸茗眉便坐在一旁等,程松坡卻彷彿入定一般,遲遲未回過身。畫布上是兩三座鐵反屋,陸茗眉知道,那是撣邦很古老又常見的民屋,不自覺地她就間出來:〃松坡,你到底為什麼回來?〃程松坡好像沒聽見似的,陸茗眉也就沒重複,片刻後程松坡
手一重,油彩在畫布上碾出一抹異常的顏色。他楞楞地回過身,面帶困惑,〃怎麼問起這個?〃耳邊響起噗的一聲,那是幼時向池塘裡打水漂的聲音,瓦片在水面上跳躍兩下,終歸要沉下去。陸茗眉不是第一天認識程松坡,當然知道他這樣的反應代表什麼。她又不死心地問:〃我曾經問你,如果我在佛羅倫薩沒有遇到你,你會不會回來。你回答我說會,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 〃我以為你說會,是說會為了我回來。〃程松坡面上靜水無波,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