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若綠柳的身段表露美好無遺,強自鎮定的開口。“大小姐喝了茶再回宮吧。”
“記得,當年咱們頭一回見面的時候,妳也正滾煮著一爐酥酪茶呢。”
蘇福兒甜甜柔媚的聲音,不知怎地,卻令她背脊一僵,腳底板有股涼氣倏然往上冒。
兩年前
酥酪茶滾了
她的心,當時卻是冰冷得宛如正月隆冬。
還以為已經忘了,而且早就忘得一乾二淨,半點不存。
“其實,出來跑的,早晚總是要還的呀。”蘇福兒的聲音似笑非笑,若籲若嘆地幽幽響起。“妳說是不是?”
商綠羽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後,她才揚起一抹冷冷的笑。
“綠羽並不擔心。”
“咦?”蘇福兒微挑柳眉。
“人一走,茶就涼。”她淡淡地道,“大小姐怕是比綠羽還深知這個道理吧?”
這回沉默無言的人換成是蘇福兒了。
第一章
兩年前住在這幽靜的院落裡,好處之一,便是不容易被注意到。
美其名為皇宮內苑,容納三千佳麗的後宮,其實關著的、囚著的,是一隻又一隻的金絲雀。
商綠羽靜靜坐在一株綠意盎然的梅樹下,素手穩穩執著小狼毫,在攤平的大幅雪浪紙上書寫著。
觀自在菩薩,行深波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那個“厄”字因扯到了尚未痊癒的手傷而微微歪斜,徒然汙了一行娟秀墨楷書。
她微微咬牙,低低罵了一句淑女不宜的髒話。
果真是註定災厄難免。
淡綠色水袖可以掩蓋住用白絹捆束的痕跡,卻隱藏不住皓腕那一抹曾經遭受劃破,歷經十來天才稍稍結痂的傷口,在不小心牽動時所泛起的疼痛感。
匕首上自然是有毒的,下手的人從未想過留她一條生路。
幸虧她及時服下了“天王解毒散”,這才沒當場香消玉殞。
可照這種紀錄下去,她不預備個三五百斤解毒散在身邊,怕是應付不了的。
她微微側首,吩咐靜侍在一旁的侍女道:“備火爐。”
“是,才人主子。”侍女朝她福了個身,忙去了。
“才人主子”四個字如針尖般刺耳,讓商綠羽玉容微微變色,柳眉皺得更緊了。
是,她怎麼會忘了自己此刻天殺的身分?
她甫入宮便受封“晶才人”,儘管號稱英明勇武的皇帝連見都沒見過她。
但光是她未曾侍寢就先受封賜的特殊身分,就足以令後宮裡那一雙雙驚疑妒恨的眼睛死死盯著不放了。
哼!都是一堆爭風吃醋、貪吃大便、自相殘殺的笨蒼蠅。
她抑不住嗤之以鼻的衝動。
“才人主子,火爐來了,您是要暖手的嗎?”侍女羅羅難掩一絲好奇的問道。
現在可是初夏了呀。
雖說她伺候的這位才人主子美若天仙,卻是冷若冰霜,有時候她光是站在旁邊,都會忍不住微微發寒起來。但是這樣好的天,就算是冰山美人也不大可能覺得冷吧?
商綠羽睨了她一眼,不回答,只是將雪浪紙緩緩對摺成長條,穿過鎏金狻猊型容的火爐孔中,燒了。
羅羅這才恍然。
“下去吧。”她緩緩起身,淡綠色紡紗衣襬在她腳邊輕曳盪漾。“不用伺候了。”
“才人主子”羅羅一怔,隨即急了。“是不是奴婢伺候得不好,惹才人主子生氣了?”
她回頭,注視著那張因焦灼憂心而漲紅了的天真小臉。
“對。”
冷冷說完,商綠羽自顧自走了。
留下在原地被嚇哭了的、惶然不知所措的羅羅。
今朝帝后後宮,分三宮六苑。
三宮自是以東宮鳳後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正居的儲秀宮為首,除卻已然仙逝的曲妃娘娘,便是雲妃娘娘的芙蓉宮、勤妃娘娘的端宜宮。
三宮雖各有主,但自然以皇后為尊,雲妃和勤妃雖然也深受皇帝寵愛,可也不敢僭越,冒犯奉旨統領後宮的鳳後孃娘。
再加上好不容易晉位為妃,位置自是坐得穩穩當當,只要沒出大錯,一輩子榮華富貴是不愁的了。
因此雲妃和勤妃倒也各自安樂,平時除開向皇后請安,閒暇時分便是逗弄愛女小公主們,再不便是研究保持青春美貌的妙方,鮮少生事紛爭。
然而相較之下,六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