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四石,一個村一千三百人,那就是說有五千多石糧食剩下來了?”戴墨鏡的年輕人掰著手指頭算了算,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土改前你們村,最高年份收穫如何啊?”
“唉,別提了。”村長擺了擺手。“我們村人最多時候,有一千五百多人,從我記事開始,我們村最好的一年,糧食也不過產了一萬五千石。這些糧食中一萬一千石用來繳地主的租子,剩下四千石才是我們農民的,一人一天連一斤糧食都不夠分的。這還是最好的年份,要是遇到災年,大夥只好出去要飯了。”
“所以還是土改好,土改了,大家不光能添飽肚子,還有積餘下來的糧食用來換錢,買牲口,養雞子。有了牛,可以開墾更多荒田,種更多莊稼,獲得更多收成。”
“汪部長說的沒錯。後方糧食豐收了,前面部隊才有力氣取得更大的勝仗。要是大家都餓著肚子,這仗可就沒法打嘍!”
“首長這個,艾家村能取得豐收,這還要歸功於議長提出的互助組,大家彼此幫助,這才能讓所有稻田不至於荒蕪。我們繼續到前面看看吧?”
“不錯,繼續吧,大家一起去看看,我倒要看看互助組是否真的能將大家積極性調動起來?”
汪部長是政府接待部部長汪道正,至於他剛才說的首長,就是戴著一副墨鏡的楊滬生了。
回到南昌後,楊滬生在晚宴後讓史秉譽好好地吃了一驚——沒事找事居然想著要拿日本開刀,日本人現在還沒招惹中國呢,史秉譽很是不明白楊滬生頭腦為何如此發燙。
過了一晚,楊滬生不再談論對日作戰的事情了。他開始一個一個找參議員說話,美其名曰:調查研究。
光調查上面那些參議員自然是不夠的。在楊滬生參加的參議院例行會議上,楊滬生說“中國的主要矛盾在於農村,解決了農村問題,一切事情將迎刃而解”。
要解決農村問題,不下鄉顯然不成,於是楊滬生與史秉譽、容閎、洪仁��鞔�蝗翰我樵保�較旅娓韝魷鞝迨導士疾歟�榔涿�唬和糧牡餮兇欏?
艾家村是楊滬生帶著這個組在五天裡奔得第六個村子了,也是他們此行最後一個村子。
按照原定計劃,楊滬生他們調查完艾家村後,就要趕回南昌,各個農村調研組將自己看到的情況進行匯總,然後再對解放區現在進行的土改,來一個總的評價。
下來調研,一路上大家又是乘船,又是騎馬,有時候還要勞動兩條腿開步走。楊滬生是軍人,這對他算不得什麼,那些議員可就不行了。為了證明他們是全心全意為所有公民服務,而不是為自己謀私利,參議員們縱然家裡富裕的不少,卻也不敢坐著轎子調研農村。
五天跑了幾百里路,每到一個村子就要到處逛逛,拉著那些衣衫襤褸的農民嘮嘮嗑,這讓這些整天坐在大禮堂,鬥鬥嘴、聊聊天,小日子過的其樂無窮的參議員們叫苦連天。他們什麼時候遭過這種罪?
想提前退出也不成,楊滬生盯著很牢,楊主席說過,既然參議員們要對土改進行表決,那就要對農村有清醒的認識,還沒怎麼看就怕苦當逃兵,這怎麼可以?逃跑可以,誰要溜了,證明他自動放棄參議員的職務,政府很樂意安排這些自動退出的,到農村實踐一下農民是如何過日子的。等實踐個三年五載,再讓他們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去。
一些身體不是很好的參議員大嘆自己誤上參議院這條賊船,而且上來了居然還不能下。獲得權力竟然要付出如此慘重代價,早知如此自己也不用為了這虛無縹緲的權力爭個你死我活了。
至於楊滬生,這些參議員又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此君是個典型的暴君,是獨裁者,而且在他眼裡只有窮人,從來沒有富人位置。
這些參議員忘記了楊滬生對工商業者也是和藹可親的,並且還千方百計想辦法擴大工商業者的市場,這場統一戰爭,前面由軍隊在打,後面商人組成的浩大隊伍跟進,好挖取新解放區第一桶金。如楊滬生真的重農抑商,他們也不會坐在漂亮堅固的大禮堂裡享受電燈的好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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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楊滬生帶領跟著他的那些參議員再次回到了南昌。
一回到南昌,那些參議員如同離家出走多年的孩子再次回到家,一個個迫不及待朝自己在南昌的臨時住所奔去——總結土地改革固然重要,和老婆孩子親熱也不是小事,何況在外面遭了這麼幾天罪,自己也應該輕鬆輕鬆。
不近人情的楊滬生這次倒沒有為難大家,只要參議員提出要回家看看,他總是很客氣地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