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後捕捉住他注意力的是房間中央的擺設。那裡放了一張長窄桌,上面鋪著一片紅與紫的毯子,垂掛在前方與兩旁。桌上有一個小架子,架子上有一個透明的瓶子,以大大的瓶塞牢牢封住,裡面有某種發光的紅色物體。瓶子前方是一個銀碗,也許是白金,上面有繁複的設計和怪異的符文。凱德立一點也不驚訝也不恐懼地注意到,地上有一片藍煙,包圍住他的雙腿。整趟冒險對他而言已經成了一陣模糊的感覺。他的理智可以告訴自己他清醒得很,但頭顱側邊的隱隱痛楚讓他忍不住猜測自己的頭到底撞得多嚴重。不過無論這是什麼門道,凱德立如今是好奇大於恐懼,因此很努力地強迫自己站起,小心翼翼地朝中央的桌子上前一步。毯子上編織出的三叉戟上有三個瓶子。他注意到這些瓶子的設計類似於桌上的真瓶子。凱德立以為他認得出大多數的神聖標記,和國度之中的合盟徽章,但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圖樣。他如今希望他有準備一些能揭露這個奇特祭壇面目的咒語,如果這真是個祭壇。凱德立因自己的無能而苦笑。他鮮少準備咒語,而就算他投入時間,他在牧師咒語上的成就實在有限。凱德立比較像是學者而非牧師,而他認為自己對德尼爾的誓言比較類似態度和優先順序的協議,而非效忠的承諾。他靠近桌邊,看到銀碗上裝滿澄清的液體,可能是水,但凱德立不敢將手指伸入。凱德立對銀碗後方的發光瓶子比較有興趣,所以原本打算毫不理會,但佈滿奇特符文的銀碗中倒映著瓶子的倒影,突然引起他的注意力,而且不知為何,讓他看得目不轉睛。凱德立感覺自己被反映出的影像吸引。他走到碗邊,彎身,臉幾乎要碰到了液體。然後,彷彿有個小石子落入碗中,小小的圓形波浪從正中央開始擴散。然而,這個動作沒有打斷凱德立對倒影的注意力,反而增強。光線在小波浪中跳躍翻滾,瓶子的倒影左右搖曳伸展著。凱德立不知為何知道這水暖得很舒服。他想將自己浸泡在水中,在水的沉靜中壓下身邊世界的所有喧鬧,只想感覺水的溫暖。還有那影像,誘人地搖晃著,捕捉住凱德立的思緒。凱德立抬頭,視線從銀碗移向瓶子。他內心深處知道有哪裡不對勁,他應該要抗拒這些令人安心卻怪異的感覺。物件不應該有暗示的能力。開啟瓶子,他的腦海中傳來一個呼喊。他認不得這令人安心的聲音,但它僅承諾歡愉。開啟瓶子。他還沒回過神,凱德立已經雙手握住瓶子,他不知道瓶子到底是什麼,也不知道這個奇怪的祭壇因何架設,這裡有危險,凱德立感覺得到,但他分不清楚,銀碗中的波浪如此地誘人。開啟瓶子,安靜的暗示再度傳來。凱德立實在無法判斷是否該抗拒,而搖擺的決心軟弱了他的毅力。瓶子的瓶塞很緊,但沒有緊到拔不開,瓶塞隨著響亮的砰聲跑出。這一聲劃破了年輕學者腦海中的渾沌迷霧,如現實的一記警鐘,警告他冒下的風險,但已經太遲了。紅煙從瓶子中湧出,包圍了凱德立,充塞房間四處。凱德立馬上意識到他的錯誤,想要將瓶塞塞回,但木櫃後一個隱藏的敵人早已開始行動。“停!”
房間另一側傳來無法拒絕的命令。凱德立已經快要將瓶塞塞回,但雙手突然不聽使喚,停止移動,而煙則繼續湧出。凱德立無法反應,無法移動,甚至無法移開眼光。他的全身變得怪異地麻木,在魔法的箝制中發麻。片刻後,凱德立看到一隻手繞過他,但甚至沒有感覺到瓶子從他的手中被移走,然後他被強迫轉身,對上一名他不認得的人。雖然凱德立聽不見他說什麼,卻也看得出他在揮舞手勢和唸誦。他認得這些動作是施咒的一部分,知道自己陷入危險。他的腦子掙扎抗拒著擊敗他的麻痺。徒勞無功。凱德立感覺眼睛開始閉起。感覺突然湧回四肢,但他四周的世界開始轉黑,但感覺自己開始墜落,永遠地墜落。◇◇◇◇“來吧,工友。”
巴金喊道。巴金躲藏的同一個木櫃中走出穆力維蒼白的屍體。巴金花了點時間檢視他最新的受害者。凱德立的光筒和飛盤,以及身上十幾樣其他稀奇古怪的東西讓祭司大感好奇,但巴金很快就放棄拿任何東西的念頭。他對這個人身上也施了失憶咒,一如他在酒窖中對那瘦子施的咒一樣。巴金知道這個人不同,他的意志和心靈都很堅強,因此會在潛意識中抗拒這個咒語。遺失了物品也許會協助他重新取得被封閉起的回憶,而這對於孤身潛伏在敵陣之中的祭司來說會是很嚴重的後果。巴金一手摸上他飢渴的硬頭錘,也許他現在就應該讓這年輕的祭司加入他的不死軍隊,確保他日後不會為巴金惹麻煩,但邪惡的祭司隨即便放棄這個念頭。他的女神,渾沌的神明,不會讚許他泯除這無上的諷刺。這個人已經是詛咒的引爆點,讓他看看自己親手造成的毀滅!“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