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的旬假後秋水清的病情時好時壞,好的時候能吃能睡,惡化起來連連吐血,不得以告了病假,偌娜也不為難,蘭雋還勸她留在宮中養病。秋水清回到家中後病情依然反覆不定,終於衛簡起了疑心暗道該不會宮裡有人看清水清不順眼下毒暗殺,於是連連延請名醫,京城內外有點名聲的醫生都到衛家門裡走過一遭,個個都搖頭說不出究竟。病情日重且莫名其妙,秋水清的心情也日漸沉重,這日一起床就頭昏眼花,勉強下來走了沒兩步喉嚨口一甜又是一口血。可這口血吐出,頭昏眼花的症狀就好了許多,她心中煩悶到了極點,更不想看到家人圍著她團團轉滿臉恐慌的樣子,吃過早餐後尋個理由支開下人,溜出來牽了馬出城向皎原方向去。出城沒多遠又一陣胸悶氣短,咳嗽一陣平復下來秋水清便覺得自己這件事做得莫名其妙,出城能往哪邊去呢,喪期不遊春,別業那邊只有看門夫婦倆,而昔日牽泮自己心緒的水邊小屋早已人去樓空。
對織蘿她往日還有那麼點期盼,如今自己做了衛家當家,一舉一動不但關聯自己還承著衛家榮耀。更糟的是那早二十年就和衛家恩斷義絕的衛琳忽然跳了出來,擺出衛家長輩架勢死活反對她接任族長。秋水清知道憑衛琳那點本事當年做不成的事而今照樣休想如願,可有這麼個人死盯著她也不得不加倍小心,織蘿離她的距離是一日遠過一日。想著想著忍不住閉上眼睛,心中一陣悲涼,便在此時忽聽一人喊“女官——”
循聲望去見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一輛牛車,視窗一人正望著她,卻是那讓她牽掛了千百遍的人——織蘿。
下篇 第十七章 春花秋月 下
久別重逢,宛若歷經生死,原本情種深埋,不過一線理智強行壓制,一瞬間便能噴發,恰如高山融雪一陣春風成橫流之春水。
織蘿說:“女官,您瘦了許多。”
她望著他上上下下端詳,依然是美的驚人的少年,名滿京城而意氣風發,眼底眉梢多幾分當年在她身邊時刻意收斂的飛揚。
心動神搖,世間一切是時恍若無物,只斯人在眼,濃情在心。
秋水清緊緊抱住眼前人,埋首在他肩上,一時百感交集只能喃喃叫著他的名字,除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織蘿反手抱住她,低聲道:“女官,女官您這是怎麼了。”
秋水清覺得這句話說得生份,還能怎麼樣呢,難道他不知道自己相思入骨,難道他並沒有以同樣的心情回報自己。她恍惚起來,輕輕推開少年一點讓自己的目光與他對視,想要對他說“我喜歡你啊”嘴唇動了兩下未發出聲音,喉頭又是一甜,餘下的事全然不知了。
醒來時已經在房中,粉色床幃低垂,一切都非常熟悉,正是自己在皎原“金屋藏嬌”時的房子。少年陪伴在床邊,看到她醒來笑容盪漾開,她低聲道:“嚇著你了吧——”織蘿搖搖頭隨即端來一碗藥嘆了口氣道:“沒幾天不見,女官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快把藥喝了,再睡一覺好好歇歇。”
秋水清靠在織蘿肩上,勉強扯出個笑容道:“在一起那麼就都不知道你還會岐黃之數。”織蘿笑道:“女官不知道,我長大的地方又偏僻又窮,家裡人生了病都靠我娘治,我經常幫她忙多少學了些。”故意又一瞪眼道:“怎麼,不信我?放心好了,斷不會吃壞人。”秋水清微微一笑就著他的手將一碗藥喝下,心想“你端來的,就算是毒藥我也喝了”。
她平日心高氣傲、目光高遠,斷不是這樣自暴自棄的人;可這段時間家遭突變,宮裡也處處受制,又纏綿病榻生死難卜,居然也生出滄桑倦怠之心。
織蘿多少能感受她的心情,喂她喝了藥後也不走開,坐在床沿上陪她說話,將她的病始末問了個清楚,聽她說太醫院的醫生一個個看過來,家裡又找了無數名醫都沒有明確診斷,多半說哀傷過度病由心生等等。少年眉一挑罵了句“庸醫!”秋水清撲哧一笑說你好大的口氣,這麼說織蘿神醫是不是診出個眉目了?
織蘿丟了個白眼過去,故意停了好半晌才道:“女官有沒有人說過毒?”
秋水清的身子微微一顫,也沉默了許久:“想過,也有大夫提過,可查不出是什麼毒。我一直在宮裡,吃的都是御膳房作的東西,沒確切證據不敢亂說,畢竟下面牽扯著成百上千人命。”
織蘿嘆一口氣低聲道:“你啊,只知道為別人著想”
秋水清聽他這句話說得親密且充滿關心,心中一陣甜蜜,至於稱呼上的僭越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反而更添幾分親近,低聲道:“也不是隻為別人考慮,畢竟一旦牽連,十人中定有八九人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