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揚淡淡一笑:“幸好漓被瑣事拖住,現在還在京城。”
四月,水影和日照成親後休息了一旬,兩人便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水影自不用說,領一份薪水做一份事;至於日照,則要前往皎原錦繡谷的錦繡書院擔任講習。雖然已經正式成親,夫妻兩個都沒有想過“是不是該放棄錦繡書院的講習”這件事,尤其是水影,在她心中,丈夫能成為錦繡書院的教師是莫大的榮幸,這並非一時權宜之計,而是日照真正可以當作平生事業去做的。那些天,她對日照說過:“我們兩個不同於西城、衛那樣的大家族,必須要有人主內,也不缺錢花。將來你願意做什麼就去做什麼,若是覺得外頭做事受氣不快活,便回家來我養你。反正,我們兩個將來怎麼個快活怎麼過。”
作為錦繡書院的學生,且與昭彤影一起被稱為出類拔萃的玉藻前也一向以這個書院為榮。錦繡書院錄取學生,只要求在三十歲以下,其餘不問,只要有本事透過入學的篩選,而且能夠忍受書院繁重的功課。錦繡書院分上下兩苑,下苑為初級苑,所有科目都是規定的,必須樣樣學習樣樣透過方能考慮是否就讀上苑。其中包括天文曆法、文學術算、兵法武術,幾乎無所不包,比太學院的內容還要繁雜。下苑一月一小考,三月一大考,三次不合格就請退,學習滿三年且透過考核方可選擇進入上苑。相比較,上苑的日子就好過得多,學生可以選擇自己擅長且有興趣的內容深入研習,教師與學生更多探討而非單純的授業。從上苑完成學業的學生不需要透過府考即可進入全國任何州府級別及以下的官學為教師,而這個書院的學生透過進階考的比例更是比太學院還要高。歷代學生中才俊輩出,高官顯貴數不勝數。
全國第一等的學校,當然費用不菲。下苑一個月的束侑比之一般私塾一年的更多,貧寒人家的子弟絕沒有能力進這個學校讀書;但是上苑的學費卻很少,貧困的學生還能夠獲得減免,或者以為書院做雜務來代替。玉藻前曾經和昭彤影討論過這件事,她覺得書院奉行教無類卻又收取如此高的學費,豈不是兩相矛盾。昭彤影也連連點頭,不過又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天下第一等的書院聘請的都是天下一等的大儒,總不能讓他們吃稀飯住茅草屋吧。可天上又不會掉錢下來,不問學生要難道還問朝廷要?”可對於為何向下苑的學生售高額費用,反而對上苑學生頗多優待,兩個人也想不明白,某一日問了山長,對方微微一笑:“只要有心求學,總是能夠成器,在什麼書院並不重要。”
昭彤影先明白這段的意思,事後解釋給玉藻前說:“下苑所教是基礎,錦繡書院不過內容更多更雜。這些基礎,一般的書肆,各地官學都有能力教授,不過是好一點差一點而已,可在基礎上,好一點差一點相差也不是很大,端看是不是有心向學。而上苑是真正做學問的地方,官學和普通的私塾都是為了進階考而準備的,至於太學,限制過多。安靖也只有寥寥幾個書院能夠像錦繡書院的上苑那樣提供開明而又深邃的做學問的氣氛。所以下苑高額收費,上苑反而廣開門戶。”
玉藻前和昭彤影都是十歲入書院,年紀小的讓人嫉妒,神童才子之名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在下苑三年,上苑兩年,十五歲雙雙京考進階。雖然做官離開了書院,可兩人對錦繡書院感情深刻,隔三差五就要回去一次。某一日書院山長託人帶來口信,請她有空去一次“有事相托”,於是一到旬假,玉藻前就帶著丈夫直奔皎原。
白皖不是京城人,對錦繡書院只在進階後某次杏花節遊皎原的時候去參觀過,如今有機會詳細看,且能與山長交談,也是興奮不已。一大早就把妻子吵醒,兩人騎馬一路飛奔。
書院山長見到這得意門生也頗為高興,又和白皖相互問候了一番,對他進階後在各地的官聲政績居然是如數家珍,言詞之間平和有禮。三人說了些閒話,山長才說今天請你過來是有一些私事要託付,雖然有些過分,不過思來想去也只有你最合適。
玉藻前自然連聲說隨便有什麼是我都願意幫忙,千萬不要客氣。山長這才把事情說了一遍,原來是想要將自己的孫女送到鳴鳳,記得玉藻前家在鳴鳳有產業,託她照顧一二。玉藻前知道這位山長中年喪夫後未曾續絃,兩個女兒都死得早,家中只留下長女的孩子,年方十二,聰明伶俐,也是個神童,山長對這孫女愛如掌上明珠,乃是她的命根子。
玉藻前自然一口應允,說我派家人送她到鳴鳳,就住在我家裡,我那邊有不少人照看田產家宅,也有可靠的人,交給他們照顧定然妥當。隨即又道:“先生也覺得這京城快要亂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