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我的願望?”
“削弱貴族制度,徹底廢除領地制,修改現行的賦稅,推行更溫和的刑法”她望著她的眼睛:“我一直記得。”
“安靖王國在一天天衰弱下去,三年前在皇宮中我就這樣對你說過,如今花子夜攝政三年安靖國不但毫無起色,居然連區區一個北辰國都抵擋不住,丟盔棄甲王都被圍。水影,再這樣下去王國會被滅亡的。
“我很小時曾隨母親周遊列國,安靖的鄰國風俗個不相同,有北辰那樣以男子為尊女子為從的,有西珉那樣完全將男人踩在腳下不給半點尊嚴的國家。所有的這些裡面,我還是喜歡我們的安靖王國,不管是變成北辰還是變成西珉,我都無法想象。”
水影淡淡笑了:“是啊,雖然有許多討厭的地方,還是比其他的地方都好。”她順手拿過幾樣東西在桌上排列成一個圖形,手一指居中的花瓶道:“這是當今偌娜皇帝。”手指繞著外圍晃一圈:“這些是蘇臺名門。”
“嗯。”
“安靖王國雖奉天子為至高,但朝臣,尤其是六官長的作用驚人,他們若是聯合起來,就算是皇帝也無法應付。”
“不錯,不過那六個人想要聯合也不是那麼容易。”
“歷代皇帝就是意識到六官長的重要,所以人事安排上都是極盡心力,往往交錯安排彼此之間有罅隙怨恨的人家擔任,六官中又會提拔那麼一兩名寒門子弟,然後再由皇族子弟自己掌握一些職位,彼此之間相互牽制,以免臣子震主。
“然而自先皇愛紋鏡雅登基之後即發現一個可怕之處”
說到這裡她故意停下,微微抬頜示意昭彤影接下去。那人微一思索旋即道:“是名門——這五十年來幾大名門根基甚穩,子弟遍佈朝廷,上到朝堂下到地方,四位以上到有一半出於七姓。先皇意識到如此下去不出二十年江山不復蘇臺所有。”
“所以先皇迎娶勢力遠在七家之下的恆楚家女子為皇后,又迎娶七家之首的蘭臺家女子為淑妃,就是想讓這兩家彼此牽制。果然恆楚家自從皇太子出生一日千里,不出五年就被稱為蘇臺第一名門,而蘭臺家在其打壓下連失幾個要職。然而,先皇還是忽視了蘭臺家能夠做到的極限”
“宮變?”
“那以後蘭臺、恆楚兩傢俱亡,可朝廷格局沒有決定性改變,相反更向少數幾個名門
中聚集,比如——琴林、紫、西城和衛。”
她取走環繞花瓶的八個茶杯中的兩個,原本緊密的環有了縫隙。
“昔日蘇臺七大名門,加上後來的恆楚,經過宮變後到偌娜皇帝登基只有五家保持榮耀。”說話間又摘掉一盞茶杯,繼續道:“這五家彼此之間素無私怨,當今皇帝方行服禮,就算是立刻禮後選妃,等到皇女誕生並加入爭儲,還有很長的時間。想要如先皇那樣透過立儲挑起門系內鬥怕是沒有那麼容易。
“此次異國入侵三鎮失守,皇帝與正親王稱著天下驚動之時狠狠地撤了一批官員,你也該注意到,其中六成來自那五大名門。對偌娜皇帝而言,想要完成先皇遺願確保蘇臺江山,唯一的辦法就是稱著而今重職虛懸培養一批小家系乃至寒門子弟,分散五家對朝廷的把持
迦嵐親王身為前皇太子,又新立大功,正是花子夜極力拉攏之時。而今迦嵐親王掌了大司馬職,只要花子夜他們不要做得太過分,你那正親王畢竟是蘇臺家的人,不會輕易毀了蘇臺兩百多年的基業。而你能得殿上書記,一來是迦嵐親王的打點,另外也是花子夜親王的一點考量,對今日蘇臺皇室而言,扶持一個危險的寒門子弟總比繼續扶持一個顯赫世貴要安全。”說到這裡微微一笑,將桌上花瓶茶杯再度擺回原位,自己抿一口茶嘆息道:“許久沒有說那麼多累人的話了。”
昭彤影嫣然一笑也跟著拿起茶杯舉一下道:“以茶代酒。”
那人一個白眼過去嗔道:“居然小氣到這個地步,連一杯潤嗓子的酒都不請?”
昭彤影撫掌大笑當即叫進人來道:“今日身上沒帶銀兩,這件錦裘是新作的,領口那點貂皮好歹值幾兩銀子,拿出去買最好的酒菜過來,我和你們司殿暢飲今宵。”
宮侍拿了錦裘退下見日照在門口笑湊上去嘀咕道:“這殿上書記真是古怪,要什麼好酒王府裡找不出來,居然要脫了衣服到外頭去買。”
日照笑道:“用王府的東西哪裡顯得出她的謝意。”
“真的要拿出去買酒?這麼個衣服怎麼買,總不成真拿去當了?”
他大笑,點頭道:“只管拿出去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