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著避風的地方,扯著閒話,說笑著白天城門處走過的大姑娘、小媳婦,儘管城內發生了驚天的大變故,但顯然權貴老爺們的爭鬥,是影響不到這些粗糙的漢子。不管是什麼人當政,只要臨安城還在,那麼他們就不會丟掉這份吃飯的差事。
守城的校尉,自然要比城垛下避風計程車兵多些覺悟。或許是賴於家中有個親戚在六部衙門裡面當差,校尉的訊息也自是要靈通一些,要多一些,知道的多了,自然不免要想得多,例如寒冷的夜風吹拂之下,校尉還忍不住地要為死去的韓相爺哀嘆一聲,倒不是說他與韓侂冑相識,只是覺得這位被新任的史相爺稱作奸佞的前任相爺,有些骨氣。韓相爺死了,北伐結束了,失地收復不回來了,就連被晉王打下來的東京城也要送給女真人了。
“唉‘‘‘‘”
每每想到這裡,守城校尉就要嘆息一聲,似乎這唉嘆聲,是他覺悟的象徵,是他比那些只知道談論大姑娘、小媳婦的兵蛋子更高一層的佐證。
只是,對於這個時代,他也只能長長的一生嘆息,除此之外,校尉卻又什麼都做不了,從這裡來看,校尉和兵蛋子也沒有多少區別嘛。
一切,一切,都在順著它本來的渠道行進著。
新執政的史相爺、錢相爺、李相爺、楊國舅等合力扳倒韓侂冑的一干王侯將相,也特意挑選了這樣的一個日子,笙歌、蕭語、曼妙的舞姿以及葡萄美酒夜光杯,這是勝利者的姿態,是勝利者才能擁有的享受。
韓侂冑倒臺了,韓侂冑被殺了,宋金兩國議和,當一切都順著他們的設想發展的時候,他們自然有權力放下手頭忙碌著的一切,舉辦這樣的一個集會。
大內皇宮,趙擴獨自一人,倚著大慶殿的柱樑,憑欄遠望,雙眼之中,是臨安城清冷的夜景。似乎,這也是他登臨皇位以來,第一次這樣‘審視’自己的江山,不過他的內心,到沒有什麼激動或者惆悵,他只是睡不著,就站了出來。
當然,趙擴的內心深處,還是有些急切,盼望著崔明歸來的訊息。
對於崔明能否說動顧同領兵勤王救駕,趙擴不在意了,他就像是一個惡作劇了一把的孩子一樣,怒氣過了,也就過了‘‘‘‘
寒風、黑夜之中,知曉了顧同今夜就會揮兵進城的路鐸、葉適以及東城鎮守將軍徐照,可不像上面的那些人一樣,懵懂、無知,舉頭望星空,他們知道,今夜過後,大宋的江山,將會迎來一個新的主人,這個舊的、滿是屈辱的時代,也將迎來一個嶄新的、昂揚向上的新時代。
一道城牆,將城裡的世界、城裡的人們,和城外的世界、城外的人們割裂了開來。
城中,人生百態,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想法;城外,濃密的樹林之中,順著小道急行軍的神武軍、神機營兩支隊伍,卻只是簡單的想要儘快到達臨安城。
到達臨安城後,會有什麼樣的遭遇,這些不歸他們去想,他們是兵,是戰場上歷經了無數次戰鬥存活下來的老兵,死人堆裡爬起來的他們比任何人都明白,想的那麼多,是沒有什麼意義的,於人生而言,唯一有意義的就是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意義。
除此之外,讓他們不用去想那麼多的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們是顧同手下的兵,作為顧同手下的兵,想要活下去,也很簡單,那就是服從命令,毫無條件的服從命令。沒有接到新的命令之前,想的太多,都是沒有意義的。
一匹通體血紅的高頭大馬之上,顧同目光堅定的看著前方,其實,他也沒有想什麼,該想的,早就想完了,現在他要做的,就是那些早就已經想好的。
不管是今日之後,世人會怎麼樣看待他,都已經阻止不了他前進的步伐了。
權臣也罷,奸臣也好,為了這個民族,為了這個國家,他還有什麼不能做呢?
風,依舊吹著,天空中的一輪圓月,似乎也是為了躲避風寒一樣,藏進了雲層之中,夜空,愈加的黑暗了。
為了不讓人察覺,晉軍摸黑前行,深一腳,淺一腳,總不免有人跌倒在坎坷的林間小道之中,但不管摔得怎麼樣慘,都沒有喊痛,跌倒了,爬起來就是。
幾十裡的路,那樣遠,這樣近,不管是遠還是近,卻總有一個盡頭。路的盡頭,就是大宋王朝南渡之後的行在(行都、陪都)——臨安城。
說是皇城,說是京師,但現實中的臨安城,卻只是一個州府城池的模樣,絲毫沒有帝王居所的氣度。
趙構南逃之後,戰亂不止,沒有心思大興土木,趙構之後,孝宗、光宗以及寧宗趙擴,都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