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真恢復了一絲清醒,不嫌髒的用袖口抹掉嘴邊的汙穢,接過沙虎手中的溫水,咕嚕灌了一大口。
“什麼時辰了?”溫水下肚,雙眼終於不在出現分影了。
“已是亥時中了。”
聽到亥時中了,阿真放下碗,抬手喚道:“扶我起來。”
被扶起身,他不穩的搖晃了幾下,站定後詢問道:“今天是誰在值守?”
“沙軾與沙絨。”
“嗯。”接過侍衛捧來的熱毛巾,阿真擦了擦臉,感覺自已沒問題了。
“回去吧。”說完,不再搭理沙虎,自行挪著巨痠痛的大腿向巨大的府門跨進。
沙虎見他步履雖蹣跚,可卻已能自顧行走,站在府門口遠觀他走進前園,才心落定的轉身走下臺階。攏了攏自已的黃絨披掛,深深籲出一口寒氣,轉瞬間那條巨影便被黑色的夜幕吞噬掉。
守在大廳內的花瑞和福碌見到他回來了,立即驚喜萬分的跨出廳門,朝走近的阿真稟道:“少爺您回來了。”
“嗯。”提起痠痛的大腿跨過門檻,阿真頭昏腦漲地朝兩個老人笑道:“你們怎麼還不睡呀。”
兩名老人見他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立即用老手攙扶住他。“少爺,您怎麼呢?”
“沒事。”跨進大廳,阿真朝佇守在柱旁的婢女招手道:“沏杯茶來喝。”
“是。”被點名的婢女溫順的福身,雙手交握的擱褶裙上,靜瀾的轉身離去。
打量著每柱旁的婢女們,全都是亭亭玉立,嬌靨泛粉,春點紅杏。盤束的青絲縷縷,身形阿娜、站姿典雅,擱在榴裙前的小手皆是左手向內,右手包外,靜瀾且典雅,氣質與美貌兼併。這就是他的家,自琴玉成為他的妻子後,所有的一切都起了莫大的變化。府內上下所有人,每走的一步都有出處,每一個動作都有訓戒。唯有他沒有改變,筷子依然是隨便拿,喝茶依然是隨便捧,舉手投足依然隨心所欲。其實也不是沒有變化,他正在悄悄被同化,不知不覺中正隨著周圍的環境偷偷的改變,只是他沒發覺,可能也發覺了,只是內心早已同意了這種真善美的改變,而去放任罷了。
離去的婢女捧著錚亮的拖盤,靜瀾無聲地輕步走到主位側旁,雙腿高低不均的輕輕蹲下,雙手高舉著拖盤,鶯聲柔道:“請少爺用茶。”
把一個流氓放進一大堆非常有禮貌的人中央,見到的全都是真善美,那怕這個流氓再兇再惡,怕也是逞不起兇,鬥不起狠。反之亦然,把一個知禮懂禮的溫人,放進一大堆流氓中,任溫人再如何的節禮,怕也要口出三字真言,面帶兇惡。
“嗯。”輕輕應答的阿真正在改變,以前他是大手一抓咕嚕就喝,可是現在卻遞出雙手,一手捧著茶拖,而另一隻手輕掀杯蓋,輕輕吮吸。這種改變,他沒有發覺,但是大家卻都發現了。
輕輕吮吸了一口提神的香茶,他才慢條斯理的擱下茶杯,朝恭立於前的兩名忠僕問道:“主母們可睡下了嗎?”
“用過膳後全都回房了,想必已就寢了。”福碌知根知底回答。
“嗯。”深吸了一口氣,阿真雙手交握到腹部,很是疲倦的身子仰癱在椅上。酒勁未退的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喚道:“全都下去休息吧。”
“這”花瑞與福碌見他如此疲憊,小心亦亦稟道:“少爺,剛才側妃正在找您。”
“環月?”養神的阿真聽到側妃立即睜開雙眼,狐疑詢問:“怎麼呢?”
“不知?”花瑞搖頭說道:“二個時辰前,側妃詢問奴才,奴才告知您還沒回府,側妃也不多說便回房了。”
奇怪,環月會有什麼事?阿真想了好一會兒,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了,我知道了。你們全都去休息吧。”搖頭的阿真對滿廳之人說道。
把事情稟給他知曉,福碌和花瑞躬身向他輕聲勸後,才與守廳的眾婢女離開,把空蕩的一室大廳留給癱坐於主位的阿真。
“哎”眾人離去好一會兒,阿真才輕輕嘆了一口氣,扶著椅柄歪歪扭扭的站起身,向內鶯緩步挪進。
冷冬的夜寒涼,凍人心骨的冽風呼刮而過,把佇於已嚴冬的白梅折弄的花萼輕顫。
幽幽燈火的內菀柔和靜寂,夜深了,所以人都睡下了。
悄聲挪著步伐,阿真路過眾妻的閣樓,直到站定在通向內園的精玉拱門下。些許寞落,些許憂傷,與及窘迫的尷尬和愧歉的難堪。
“唉”想到邀月,一種澀酸與臊辣竟然超脫了霸氣的酒勁。邁不出步伐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