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萍說:“那是給咱們一個信兒,很可能就是這個人送的血衣,怕血衣和信落在別人手裡,讓咱們取回來。”
“吳姐!你說這信是真的嗎?村裡竟敢公開打死人?”吳玉萍是個善於思索的人,她想了想:“從今天晚上的事件和進村一天的情況分析,這村表面很平靜,實際內裡可能很複雜。從血衣和信上說的情況看,死人的事很可能是真的,至於為什麼,可就難說了。”黎娟嫌惡地把地上那件血衣往旁邊踢了踢:“死人的事咱也管不了啊!明天把它交給支部算了!”
“那還行?你知道這事和誰有牽連!”吳玉萍急忙說。“要不交給公社。”黎娟說。吳玉萍又說:“那也不行。你沒看信上說上級調查幾次了,都沒解決?交給公社,不是又把寫信的人推到火坑裡去了嗎。”黎娟說:“你說咋辦,咱還能管這事兒?”
真是有打死人的事,工作組當然應該解決。可是吳玉萍沒有馬上回答,她知道老郝現在肯定不願意陷在這泥窩裡,自己這摘帽右派、勞改家屬身份,解決這類老大難,豈不是難如登天?不過她想到自己和白剛的遭遇,白剛多次告狀,有人知道確有冤情,卻沒人敢管,自己不是也恨那些人見死不救嗎?
現在自己有了這點權力,有人活活被打死告到你名下,卻根本不管於心何忍?便說:“工作組怎麼不應當管?有人冒著危險給咱送血衣、寫信,這是老百姓對咱們的信任,能推出去不管嗎?”黎娟不服氣地說:“吳姐,咱可管不了啊,村裡都敢打死人,鬧不好連咱們都危險哪!”
吳玉萍不知老郝同意不同意管這事,她也沒個準主意,但是覺得必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便說:“怎麼辦以後再說吧!這事兒我們得對告狀的老百姓負責,要絕對保密,不要對外人說。信和血衣要好好儲存起來。”黎娟嫌棄地把衣服踢到了牆角:“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衣裳,沾了那麼多血,髒乎乎的,我看了都害怕,先扔一邊吧!”
“那可不行。別人看見不就暴露了?咱辦不成事兒也不能壞了人家的事兒。”吳玉萍從挎包裡找出兩張舊報紙,把衣服包好,這兒看看,那兒看看,覺得放在哪都不合適,最後狠狠心包在了自己的衣服包裡,放在自己腳頭的褥子底下。把死人的血衣包在自己衣服裡,她也膩味呀!可是為保密又有什麼辦法呢!
第二天研究工作時吳玉萍彙報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成強一聽就嚷嚷開了:“這可是大事情,把貧協主席打死了,誰幹的,咱可得查清楚。”老郝馬上說:“這事現在不能查。經了幾回工作組沒解決,咱能陷在這裡頭?”吳玉萍試探地說:“是不是先了解了解情況?老百姓信任咱們,有名有姓的申冤告狀,咱也不能不管哪!”老郝仍然不想管,但礙於吳玉萍的情面,只好退一步說:“瞭解情況也得小心點,別拿這個當主要事。順便了解下情況,要查也得放在後期。”老郝同意讓吳玉萍好好儲存血衣,不要交出去。
鬥批改工作組進村,大體上都是這樣的程式:召開幹部會,群眾大會,宣傳大好形勢和階級鬥爭的尖銳性,講工作組進村的目的、任務。頭三腳就算踢得差不多了。下面便是深入各生產隊揭發問題,梳梳辮子,確定重點問題,這些工作就可松可緊了。最後是解決重點人問題,整頓領導班子。
開完大會參加了各隊的學習發動,老郝本來想讓成強、黎娟回去兩天,看到村裡這個複雜情況只把成強放走了,讓黎娟留下給吳玉萍做伴兒。然後他也騎車子回家了。臨走告訴吳玉萍先摸摸情況別採取行動,一切等他回來再說。就這樣把兩個女將扔在了村裡。
吳玉萍從十七歲進省級報社,不久就在農村組當組長。獨來獨往在農村到處跑。摘掉右派帽子以後,在縣農林局還是經常下鄉。對農村工作並不發怵。只是這特殊身份限制了她,雖說帽子摘了,仍然有一把利劍懸在頭上,不知哪天又會落下來,工作不敢放開手腳。老郝也是關心她,給她吃了定心丸,告訴她工作不要急,實際是讓她休整,守著攤子就行了,尤其是不讓她管死人的事兒。
《從囚徒到省委書記》荒村21(4)
不過她心裡總是放不下,覺得對老百姓的疾苦、冤枉不能不管。既然告到自己頭上,又是自己分內的事情,怎麼能漠不關心,不聞不問呢?當然這會有風險,還可能付出意想不到的代價,但是經過這些年的磨難和打擊,她恨透了那些為非作歹的人,那些口是心非好話說盡壞事幹絕的人,那些不關心群眾疾苦,一心保烏紗帽的人。輪到自己頭上,對群眾的疾苦,對那些為非作歹的人,能夠只考慮個人得失視而不見嗎?所以想來想去,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