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去洗手,香菱也自走開。二人已走遠了數步,香菱復轉身回來叫住寶玉。寶玉不知有何話,扎著兩隻泥手,笑嘻嘻的轉來問:“什麼?”香菱只顧笑。因那邊他的小丫頭臻兒走來說:“二姑娘等你說話呢。”香菱方向寶玉道:“裙子的事可別向你哥哥說才好。”說畢,即轉身走了。寶玉笑道:“可不我瘋了,往虎口裡探頭兒去呢。”說著,也回去洗手去了。不知端詳,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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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回 壽怡紅群芳開夜宴 死金丹獨豔理親喪
【蒙回前總批:此書寫世人之富貴子弟易流邪鄙,其作長上者,有不能稽查之處,如寶玉之夜宴,始見之,文雅韻極,細思之,何事生端不基於此?更能寫賈芸之惡賴無恥亦世家之必有者,讀者當以“三人行必有我師”之說為念,方能領會作者之用意也。戒之!】
話說寶玉回至房中洗手,因與襲人商議:“晚間吃酒,大家取樂,不可拘泥。如今吃什麼,好早說給他們備辦去。”襲人笑道:“你放心,我和晴雯、麝月、秋紋四個人,每人五錢銀子,共是二兩。芳官、碧痕、小燕、四兒四個人,每人三錢銀子,他們有假的不算,共是三兩二錢銀子,早已交給了柳嫂子,預備四十碟果子。我和平兒說了,已經抬了一罈好紹興酒藏在那邊了。我們八個人單替你過生日。”寶玉聽了,喜的忙說:“他們是那裡的錢,不該叫他們出才是。”晴雯道:“他們沒錢,難道我們是有錢的!這原是各人的心。那怕他偷的呢,只管領他們的情就是。”寶玉聽了,笑說:“你說的是。”襲人笑道:“你一天不挨他兩句硬話村你,你再過不去。”晴雯笑道:“你如今也學壞了,專會架橋撥火兒。”說著,大家都笑了。寶玉說:“關院門罷。”襲人笑道:“怪不得人說你是‘無事忙’,這會子關了門,人倒疑惑,越性再等一等。”寶玉點頭,因說:“我出去走走,四兒舀水去,小燕一個跟我來罷。”說著,走至外邊,因見無人,便問五兒之事。小燕道:“我才告訴了柳嫂子,他倒喜歡的很。只是五兒那夜受了委屈煩惱,回家去又氣病了,那裡來得。只等好了罷。”寶玉聽了,不免後悔長嘆,因又問:“這事襲人知道不知道?”小燕道:“我沒告訴,不知芳官可說了不曾。”寶玉道:“我卻沒告訴過他,也罷,等我告訴他就是了。”說畢,復走進來,故意洗手。
已是掌燈時分,聽得院門前有一群人進來。大家隔窗悄視,果見林之孝家的和幾個管事的女人走來,前頭一人提著大燈籠。晴雯悄笑道:“他們查上夜的人來了。這一出去,咱們好關門了。”只見怡紅院凡上夜的人都迎了出去,林之孝家的看了不少。林之孝家的吩咐:“別耍錢吃酒,放倒頭睡到大天亮。我聽見是不依的。”眾人都笑說:“那裡有那樣大膽子的人。”林之孝家的又問:“寶二爺睡下了沒有?”眾人都回不知道。襲人忙推寶玉。寶玉靸了鞋,便迎出來,笑道:“我還沒睡呢。媽媽進來歇歇。”又叫:“襲人倒茶來。”林之孝家的忙進來,笑說:“還沒睡?如今天長夜短了,該早些睡,明兒起的方早。不然到了明日起遲了,人笑話說不是個讀書上學的公子了,倒象那起挑腳漢了。”說畢,又笑。寶玉忙笑道:“媽媽說的是。我每日都睡的早,媽媽每日進來可都是我不知道的,已經睡了。今兒因吃了面怕停住食,所以多頑一會子。”林之孝家的又向襲人等笑說:“該沏些個普洱茶吃。”襲人晴雯二人忙笑說:“沏了一盄子女兒茶,已經吃過兩碗了。大娘也嘗一碗,都是現成的。”說著,晴雯便倒了一碗來。林之孝家的又笑道:“這些時我聽見二爺嘴裡都換了字眼,趕著這幾位大姑娘們竟叫起名字來。雖然在這屋裡,到底是老太太、太太的人,還該嘴裡尊重些才是。若一時半刻偶然叫一聲使得,若只管叫起來,怕以後兄弟侄兒照樣,便惹人笑話,說這家子的人眼裡沒有長輩。”寶玉笑道:“媽媽說的是。我原不過是一時半刻的。”襲人晴雯都笑說:“這可別委屈了他。直到如今,他可姐姐沒離了口。不過頑的時候叫一聲半聲名字,若當著人卻是和先一樣。”林之孝家的笑道:“這才好呢,這才是讀書知禮的。越自己謙越尊重,別說是三五代的陳人,現從老太太、太太屋裡撥過來的,便是老太太、太太屋裡撥過來的,便是老太太、太太屋裡的貓兒狗兒,輕易也傷他不的。這才是受過調教的公子行事。”說畢,吃了茶,便說:“請安歇罷,我們走了。”寶玉還說:“再歇歇。”那林之孝家的已帶了眾人,又查別處去了。
這裡晴雯等忙命關了門,進來笑說:“這位奶奶那裡吃了一杯來了,嘮三叨四的,又排場了我們一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