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在說什麼呀!他把兩隻手伸到他那小小的床對面,對著看不見的來訪者說著什麼:
〃'一直,從前一直,在孩童時,我有著痴呆的野心,
〃'我想改變這世界,變更社會狀態。
〃'我把我自己只透過藝術引到極高的地位上。但現在,我的朋友呵,你所見的,是一個害怕神罰而不堪悔恨之情的可憐的犧牲者。'〃
〃他這麼說著,又笑了,重複說著'害怕神罰而不堪悔恨之情的可憐的犧牲者'這句話。接著,他就站起身,又寂寞地來回走著;接著,他再一次站在假想的來訪者面前,舉著手,用有些自我主義的調子說:'總之,這世間決不是那種無神經的東西。我能夠用一個警句來撼動這世界,或用一首歌來震動這世間。'〃
〃他再一笑,此後便坐在牢獄裡的椅子上,又垂了頭。〃
對這樣一個成為野蠻的懲罰和可怕的公眾指責的受害者的藝術家,我只有憐憫與尊敬。在如此野蠻的體制的折磨下,誰也不敢說自己比王爾德更快樂或更道德。他的遭遇,只是增加了英國的虛偽和偽善。人們不可能不強烈地感到,對此,社會和它的囚犯同樣都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譯者
2000年8月於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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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序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有不少好奇的議論是關於《獄中記》的原稿的,大家都知道這部書稿在我這裡,因為作者已經把它的存在告訴給不少朋友了。這本書用不到什麼介紹詞,更用不到什麼說明,不過我所要說的是:這部書是我的朋友在他的牢獄生活的最後幾個月內寫的,是他在牢房裡寫的惟一一部作品,而且也是他用散文寫的最後一部作品。
關於公開這部書,他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我不是為我的行為辯護,我只是說明我的行為。在我的信中,有幾段是關於我在牢獄中的精神發展、我的品性的必然的演化和對人生智慧的態度的,我希望,你和別的與我有交誼而且同情我的人,能正確地理解我是用哪一種情態和樣式面對世界的。一方面,我固然知道在我被釋放這一日,我也不過從一個監獄轉到另一個監獄,而且我還知道,總有幾個時候,全世界在我看來也不過和我的牢房一樣大,並且也同樣充滿恐怖。可是我還相信,在創世的時候,上帝替每一個孤獨分離的人都造了一個世界,而在那世界裡我們內心的世界一個人應該尋求生存。無論如何,你讀我信中那些部分時,總會比別人少些痛苦吧。當然,我也不必使你想到我的我們全體的思想是怎樣發展起來的東西,可是我還看到了一個可能的目標,透過藝術,我也許仍可以向這個目標前進吧。
〃監獄生活使一個人能夠恬如其分地觀照人和物,這是監獄生活所以把人變成石頭一樣的原因。被永遠活動著的生命幻象所欺騙的人們,都是在監獄外的,他們隨著生命旋轉,並貢獻給它的非實在。只有不動的我們,才有'看'和'知'。
〃不論這封信對於心性狹隘和有病的頭腦有沒有益處,它對我是有益處的。我已經'把我胸中的許多危險的分子洗淨了',我不必使你想到,對藝術家來說,'表現'是人生的最高的、也是惟一的樣式。我們是為發言而生活的。在我,在應當感謝監督者的許多事情中,他指裡丁監獄長J。O。neison。譯者
應許我給你自由寫信這件事是最值得感謝的。在這兩年內,我差不多已經被壓在日漸增多的痛苦的重負下,可是現在有許多重負已經不存在了。在監獄的牆垣那邊,有幾株正在生長嫩芽的樹,我很懂得它們正在等待什麼,它們是在尋求表現呀!〃
我敢大膽希望,這部很活潑、很痛苦的、描寫社會的破壞和嚴酷懲罰的書,這部能對有高深知識的人的性格產生作用的《獄中記》,能使不同的讀者對機警、愉快的作者有不同的印象。
羅伯特·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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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中記
與你的友誼是我思想的墮落
親愛的波茜:
在經過漫長徒勞的等待之後,我決定親自給你寫信,這既是為了你的緣故,也是為了我,我不願想到在我被監禁的這漫長的兩年裡,除了使我痛苦的訊息外,卻得不到你的隻言片語。
我們不幸的最可悲的友誼,已經在公眾對我的謾罵聲中毀於一旦了。但我仍然常常回憶起過去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