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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部分

太重,不可住人,要想治他的病,只能搬出這宅院,方有轉機。這自然是不可能的,嘉喬索性點透了他,說:“你是要我懸崖勒馬吧?”

吳升長嘆了一口氣,說:“沒想到沈綠愛會是這樣的一個死法。”

“你不是和我一樣恨著羊壩頭杭家人嗎?”

“那是中國人對中國人,自道夥裡的事,再說我也沒要誰的命,和日本人恨中國人不一樣的。嘉喬,我可真是沒想到你會走這一步。“

“你現在想到了吧。你卻不知道我杭嘉喬早已落入懸崖,抽身已晚了。“

吳升看著這個他曾經是最鍾愛的義子,他老了,駕馭不了他了。他說:“早知你有今日,我當年還真是不送你去上海洋行好呢。”

嘉喬說:“可你送了,大把大把的錢你也出了,你就是把我送上了今日這條路。杭家人哪怕在陰曹地府裡,也不會只吃住我一個人的。“

吳升愣了好一會兒,才相信這話的確是嘉喬說的。他就抖抖地笑了起來,說:“喬兒,你放心,你走到哪一步,我總陪你行到哪一步的。”

說完他端上來一碗中藥,這是他專門尋來的偏方,治嘉喬的痛風的。

嘉喬一口氣喝了那藥,看看老吳升,說:“爹,你別生我的氣,我身上痛,心裡煩著,說話沒輕重。你只曉得,我心裡最敬重的就是你了。我走到這一步,也是想到要你老臉上光彩啊,沒想到你竟覺得丟臉了。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不和日本人打交道了。“

吳升嘆了口長氣,說:“說這些話沒意思的,天底下哪裡來的後悔藥。再說我看你也不是真後悔。你若身上不痛,跟著日本人,還不是鮮龍活跳?”

嘉喬不明白吳升這句話的意思,吃了藥,他自己感覺好一些了,方說:“從小你就教我,做人是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的,我真毒了,你又害怕,你要我怎麼樣呢?”說完就躺下睡去了。

吳升看著睡下的義子,臉就沉了下去。他的老太婆走了過來,看他眼睛裡流露出來的神氣,嚇得手裡一塊抹布都抖在地上,說:“老頭兒,你要幹什麼?”

吳升說:“我在想著,怎麼給嘉喬治病呢。”

杭嘉喬雖有病,但他是小掘的翻譯,這些天來,除了日軍日常事務之外,他還得陪著小掘遍遊西湖。他骨頭痛,對湖光山色也並無多少興趣,但又推辭不得。夜裡睡不好,總有惡夢來纏,白日裡又要小心對付著小掘。此時聽了小掘的問話,就露出那種心不在焉的神情來,對付著說:“去過日本幾次,倒也趕上過櫻花的季節,不過比梅花大一點,也沒有桃花那麼紅,旁邊也沒有綠葉子襯著的,不是我聽說中那麼出奇的東西啊。”

小掘沉下臉來,一聲不吭地信馬由緩,一會兒,突然說:“嘉喬君到底還是中國人,對桃花倒是念念不忘啊。”

嘉喬嚇了一跳,知道自己又失了言,一時卻又找不到用什麼話去把剛才的漏洞給補回來。他這麼一個華人,西子湖邊長大的土著,在小掘面前,中國文化卻總是不夠用,只好不吭聲。

“你的話,倒是叫我想起昨日上吳山時看到的感花巖了。你從小住在山下,不會不知道它的出處吧?”

嘉喬尷尬地笑笑,他不知道怎麼回答。但他知道他不回答並不會冒犯小掘,甚至他發現小掘是心裡暗暗希望他的下屬什麼都不懂的呢。

果然小掘就自問自答起來,說:“貴國的大唐王朝,不是有一位名叫崔護的詩人嗎,他不是寫過一首有關人面桃花的詩歌嗎。傳說蘇東坡為此在吳山題了'感花巖'三字。你不會連這首詩也背不出來了吧?”

“這個倒是從小就記著的——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杭嘉喬連忙應答說。

小掘突然爆發了一陣大笑,還使勁地拍著嘉喬的肩膀說:“好,還算有點記性。不過你今日就記住了,從現在開始,此刻開始——就不再是桃花依舊了,應該是櫻花依舊了——人面不知何處去,櫻花依舊笑春風。“

他一勒馬級,馬兒踩著碎步一路朝前奔去,一氣翻過了六吊橋中的第一橋映波橋,留下在身後發呆的杭嘉喬。他一邊想著,桃花依舊又怎麼樣呢?櫻花依舊又怎麼樣呢?一邊卻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叫著跟了上去:“對對對,對極了,從此以後就是櫻花依舊了,是櫻花依舊了”

人間天堂,湖上雙壁,蘇白二堤。

西湖十景中,向有“蘇堤春曉“之說。志曰:蘇公堤,春時晨光初起,宿霧未散,雜花生樹,飛英蘸波,紛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