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璧本月初二日到你家是實;你知情容留大盜是實;你酒醉向你妻子洩露是實;你妻告知你妻父,你妻父念翁婿分上,假寫你名字出首是實;你恨你妻房洩露,著連城璧打死,圖死無對證是實;反著本縣和守府空往返一番,你還有得分辨麼?
「不換道:「老爺在內衙商酌了半夜,就商酌出這許多的是實來!」知縣大怒道:「這奴才放肆,敢和本縣頂嘴!」吩咐再打嘴。
眾人卻待動手,不換道:「老爺不用打,小的明白了:一則要保全自己,二則要保全守爺,將知情縱盜罪名,向小的一人身上安放,可是麼?」知縣道:「快打嘴!」不換道:「不必打!事關重大。老爺這裡審了,少不得還要解上司審問,不如與小的商量妥當好!」知縣向兩行吏役道:「你們聽,真正光棍,了不得!」郭崇學在下面跪稟道:「若不是光棍,如何敢容留劫殺官兵的大盜哩!」不換道:「你不必多說,你是知我糶賣了粟糧,今年五月,和我借一百五十兩銀子,託你女兒道達。我始終不肯。今見你女兒死了,便想挾仇害我,不能,不能!」知縣又冷笑道:「你再說有什麼和本縣相商處?」不換向枺�魨上輪剛f道:「老爺的書辦衙役和城中百姓俱在此,小的酒後洩言,妻父郭崇學替小的寫稟出首,這話有無真假,且不必分辨;只就縱盜脫逃論,老爺同守爺今晚到小的家,若連城璧已去,這是小的走露風聲,放他逃走,罪無可辭。老爺同守爺領著千軍萬馬,被一個強盜殺的落花流水,敗陣回來,滿城紳衿士庶,那個不知,那個不曉?不但守爺兵丁受傷,就是老爺班內捕役,帶傷者也不少,怎反說是小的縱盜脫逃?這話奇到那裡去了!」只這幾句,把兩旁看的人都說笑了。知縣氣壞,待了一會,咬牙大恨道:「金不換,你口太鋒利了,你這洠�醴ǖ墓夤鰨�舨粍喲笮蹋�塢y將本縣也說成個強盜!」
吩咐左右拿極短的夾棍來,眾役吶喊,將夾棒舉起,向不換背後一丟。
不換道:「老爺不用動刑,小的情願畫供,招個知情容留,縱盜脫逃就是了。」知縣咬牙恨說道:「你就畫供,我也要夾你一夾棍!」喝令:「夾起來!」不換道:「凡官府用刑,為的是犯人不吐實供;若肯吐實供,再行夾打,便是法外用刑。
老爺此刻與小的留點地步,小的日後到上司前;少胡說許多。
「知縣搖著頭,椋е�郟�f道:「快夾,快夾!」刑房在帝稟道:「老爺何必定要夾他?此事關係重大,各上憲必有訪聞。
金不換不動刑自招,最好不過。」知縣想了想道:「你說的是,就著他畫供來。」須臾,不換畫了供。知縣吩咐牢頭收監,用心看守。退堂,和幕客相商,氣不過不換當堂對眾挺犯,欲要將不換制死監中。幕客大笑道:「此人口供千人共見,況本府太爺最足聰察,制死他大有不便。到不如親去府中,口詳此事,看太尊舉動,再行備文妥商詳報,就費幾兩銀子也說不得。」
知縣聽了,連夜上府。知府通以極好言語回答,著將金不換、郭崇學、鄰里人等一併解府面訊定案。
原來這知府是江蘇吳縣人,姓王名琬,雖是個兩榜出身,卻洠б稽c書氣,辦事最是明敏,兼好訪查。只是性情偏些,每遇一事,他心上若動了疑,便是上憲也搬他不轉。卻又清廉,不要錢。廣平一府屬員洠б粋€不怕他。金不換和連城璧事前後情節,並本縣那晚審的口供,俱都打聽在肚內,深疑知縣同守備回護失查大盜處分,故冤金不換縱倜撎印S致勩�貍灄姳鴰��呱醵啵�€有三四十個著重的,性命不保,越發看的金不換出首是實,文武官合同欺耄В��┩魎�ò浮_^了幾日,知縣將金不換等同詳文解送府城,知府立即坐堂親審。不換正要哭訴冤情,知府搖手道:「你那晚在縣中口供,本府句句皆知,不用你再說。到還有一節要問你,連城璧原系大盜,既說你不知情,為何他改姓為張,在越家澗許久,鄰裡皆如此稱呼?其中不能無弊,你說!」不換連連叩頭道:「太老爺和天大的一圓明鏡一般,甚麼還照不見!本縣老爺和守爺那晚帶五六百人,被一個俅騻�歡�儔姡�髷』爻牽�@樣驚天動地遠近皆知的事,兩位老爺尚敢耄�洳粓螅瑢⒅�樗嬌v罪名硬派在小的身上塞責,太老爺只看詳文便知。趙家澗止有七八家人家,安敢摺畠晌煥蠣攪諭校�壞珜⑦B城璧改姓為張,就將連城璧顛倒呼喚,那一個敢說個不字!太老爺不信,將鄰裡傳問,誰敢說他不姓張?只求太老爺詳情。」知府點了點頭兒,連鄰裡並郭氏死的原故一概都不問了。隨發放金不換道:「你容留大盜,雖說不知情,然在你家住二年之久,你也該時刻留神盤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