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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其實平心而論,一個家裡如果能有一個任勞任怨的家庭婦女,實在是一件大幸事。就劉家而言,如果沒有我婆婆的居家,越來越年邁的奶奶將由誰照料?年紀尚小的劉易陽將由誰關愛?還有我公公,那一段蒸蒸日上的事業背後,如果沒有我婆婆的默默支援,那他有的,必然是後顧之憂。

日子過到了今天,他們二人已漸行漸遠。我敢說,如果他們的房間能放下兩臺電視,那我公公會立馬去再買上一臺,在我婆婆沉迷於那幾十上百集的電視劇時,看看實事要聞;如果這套房子能再富裕出一間房間,那他們大概早就分房而眠,休息得更加自由自在了。

我再看著我的婆婆時,竟不由得為她而心酸。這是一個太俗的橋段,女人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家庭生活中,不知不覺喪失了女性那溫柔的,嫵媚的,如小動物般的魅力,變得庸俗,不修邊幅,好似猛虎,在抵達失去丈夫寵愛的邊緣之前,卻從來不忌憚失去。以我公婆今日的年紀而言,再說“寵愛”一詞未免過於做作了,但如果連起碼的溝通,起碼的相敬相依都不復存在了,那這不值得心酸嗎?

公公已不再依戀這個家,對他而言,這個家更像是飯館或旅館,供他吃睡。在這個家之外,他有著自己的世界,與人下棋,談論經濟,還有那捲發的風情女人,也許正在喚醒他那本已要沉睡的青春活力。可我婆婆呢?她可以穿出門的衣服少之又少,腰腹間環繞的脂肪雖是錦錦棲息的港灣,卻更是男人眼中最礙眼的衰敗,她不在乎她的皺紋,她的眼袋,只管菜是不是新鮮,雞蛋有沒有漲價,丈夫上*床前是不是認真洗過腳。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帶著錦錦搬離了劉家,那我婆婆她該怎麼辦?時光的腳步只能前行,不能倒退,既然有了今天,就再也回不到過去。錦錦已變成了她每日二十四小時的支柱,如果我搬走了這支柱,她會不會塌方?如果她不能回到那一部部婆婆媽媽的電視劇中,那她會不會愛上憑窗遠眺,那早晚有一天,她會眺見自己的丈夫和那婀娜的女人相談甚歡的。第五十二話:看人個個看走眼(2)

我撥通了劉易陽的手機。我也真是的,擔心完陳嬌嬌,又來擔心婆婆,而我自己呢?我的丈夫在幾小時之前拂袖而去,至此未歸,而我已決意笑納我爸的好意,卻尚未思考出如何讓丈夫聽從於我的計謀,我還有什麼立場去操心別人?

“喂,哪位?”對方竟是個女聲,且聲音似曾相識。

“我,我找劉易陽。”我沒有掛電話,我不相信,撥他電話撥了千遍萬遍了,還能撥失手。

“你哪位啊?”對方鍥而不捨。

“孫小嬈是吧?我是童佳倩,劉易陽的妻子。”我聽出了這把聲音。這會兒,我的心臟就像是經過了千錘百煉,已經刀槍不入了。劉易陽,好傢伙,是不是我童佳倩如今說不得你了?這才說了你幾句,你就令投溫柔鄉了。我倒要看看你等會兒如何向我交待。別再說什麼普通朋友,當她是小孩兒諸如此類的蠢話了,我早已跟你放了話,不管你當她是什麼,是女人也好,無性別之分也罷,你都給我離她遠遠的。

可惜,眼下這會兒,劉易陽還真無法向我交待什麼。“哦。易陽哥喝多了,睡過去了,你找他有急事兒嗎?”孫小嬈一副人正不怕影子斜的口氣,好像目前“易陽哥”醉倒在她身邊,而她替“易陽哥”聽電話的狀態是天經地義的似的。

“沒什麼急事兒。等他醒了,你幫我告訴他,下次再也別喝得睡過去了,乾脆,喝到死過去算了。”我的語調如黃鶯般動聽,跟言語內容完全是兩碼事。

掛了電話,我直接順著牆根兒溜坐到地上。我和劉易陽這件房間的地板陰冷無比,可也冷不過我此時的一顆心。我和陳嬌嬌真不愧是好姐妹,她和黃有為喝了酒,關係徹底改變,而我的丈夫和另一個女人也喝了酒,大概,他們的關係也近到零距離了。

真他*媽可笑,就在剛剛,我還為我婆婆那俗不可耐的婚姻而心酸,殊不知,我卻比她更可悲。最起碼,她成功堅守婚姻幾十年,孩子也成了人,而我呢,我和劉易陽的婚姻才不過短短一載,我的錦錦還尚未學會叫爸叫媽。俗,太俗了,丈夫喜新厭舊,拋妻棄子,這故事白白說給人聽,人都怕耳朵長繭。

劉易陽回家時,我看了看錶,兩點二十五分,夜色黑漆漆,不見一顆星星。在這之前,我一直強顏歡笑,做飯,吃飯,刷鍋洗碗,喂錦錦,把握公公睡前沐浴的時間賴在錦錦的身邊,拿撥浪鼓逗她咯咯笑,除此之外,我還替劉易陽遮遮掩掩,告知各位長輩:“易陽又加班去了,這是公司器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