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7部分

錯怪便賭氣不咬人,睜一眼閉一眼,那它的狗命也就不長了。

一條稱職的好狗,不得與其他任何一個外人混熟。在它的狗眼裡,除主人之外的任何面孔都必須是陌生的、危險的。更不得與鄰居家的狗相往來。需要交配時,兩家狗主人自會商量好了,公母牽到一起,主人在一旁監督著。事情完了就完了。萬不可藕斷絲連,弄出感情,那樣狗主人會妒嫉。人養了狗,狗就必須把所有愛和忠誠奉獻給人,而不應該給另一條狗。

狗這一輩子像夢一樣飄忽,沒人知道狗是帶著什麼使命來到人世。

人一睡著,村莊便成了狗的世界,喧囂一天的人再無話可話,土地和人都乏了。此時狗語大作,狗的聲音在夜空飄來蕩去,將遠遠近近的村莊連在一起。那是人之外的另一種聲音,飄遠、神秘。莽原之上,明月之下,人們熟睡的軀體是聽者,土牆和土牆的影子是聽者,路是聽者。年代久遠的狗吠融人空氣中,已經成寂靜的一部分。

在這眾狗狺狺的夜晚,肯定有一條老狗,默不作聲。它是黑夜的一部分,它在一個村莊轉悠到老,是村莊的一部分,它再無人可咬,因而也是人的一部分。這是條終於可以冥然入睡的狗,在人們久不再去的僻遠路途,廢棄多年的荒宅舊院,這條狗來回地走動,眼中滿是人們多年前的陳事舊影。

動物聽笛◎'日'村上春樹

這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季節。

動物們的身體早已為璀璨的金色絨毛所覆蓋。

它們為這遲到的輝煌懊喪不已。

它們在涼幽幽的河水裡濯洗著四蹄,還不時地伸著頭,貪婪地探尋著秋天裡任意一個獵物。

我站在古老的望樓上,一門心思地等待著吹響下午五點的角笛。笛聲長一短三,似古老的回憶慢悠悠穿過黃昏伊始的雲天而去。我在想,它的音色一定會浸入褐色土壤的縫隙中,然後融進望樓牆根的空洞裡;時間,便也隨著它靜靜地沉澱於動物天堂的每一個角落。

我的心稍稍有些煩躁不安,我用指尖輕輕觸碰著它們的恬靜。

終於等來下午五點的時刻。於是我的角笛奔放出堅挺的旋律,在動物們的天堂里長歌曼舞。動物們立即循著劃破長空的音響面對著上古的記憶豎起了耳朵。它們不再呆坐著用蹄子喀嚓喀嚓地拍打水面,不再用貪婪的眼睛咬住獵物緊緊不放,也不再沉浸於夕陽下的白日夢中。他們個個抬起了頭。

忽然間,所有的動物如雕像般靜止不動了。如果說有動靜的話,那只是它們那柔軟的絨毛在秋風的吹拂下蕩起一層又一層金色的微波。可是,它們究竟凝視著什麼呢?瞧,它們朝心嚮往之的方向偏著頭紋絲不動地凝望著宇宙空間,那是在傾聽著角笛美妙的聲響嗎?

當角笛的最後一個音符消逝在薄暮中時,動物們整齊劃一地站起來,流水一般在密匝匝的草叢中向前湧動。沒有誰領頭,沒有誰做先導,它們邁著貓步,眼瞧著地面,沿著默默流淌的河水義無反顧地往下游走去。

夕陽的餘暉輕撫著動物們身上的絨毛,那美麗的光斑有如傳說中黃金的河流。這個時候,望樓上的我又一次吹響了角笛。我面對長空,鼓著腮幫,孜孜不倦地向動物們傳遞著某一種思緒。真奇怪,我究竟是從哪兒變幻出這麼柔美的音色的呢?

忽然記起新春裡第一個星期裡,我興沖沖登上望樓,為的是觀賞動物們搏鬥的場面。我知道,只有在這個季節裡,動物們才會變得勇猛頑強。搏鬥,乃是以生命做賭注的——於是新的秩序從它們的血海中誕生了。

這種用鮮血換來的秩序它們誰也難以探知就裡,而當四月的綿綿細雨沖刷掉一攤攤血跡後,它們便又回到了溫馨寧靜的生活中。

此刻,我的角笛聲終於休止,動物們也全都蹲在各自的領地呆望著我。你瞧,它們像就祈禱著的僧侶紋絲不動,惟有那一張張大嘴在喁喁低語。我不厭其煩地眺望著這一千個冥想一萬道閃光,思緒也隨著它們那金色絨毛構築的細浪不斷地起伏。

不久,夕陽西下了,暮靄沉沉了,動物們終於閉上了思緒萬端的眼睛。

我倚著望樓的欄杆,也把眼睛閉上,任憑萬千思緒從我腦海裡生髮,它們滑過沒有空間概念的黑暗,悄沒聲息地流向遠方。

當我睜開雙眼時,夜幕已將千萬頭高傲的動物吞沒了。

九種世界迷你動物

在地球上生活的各種動物當中,有一些天生個頭就非常小,有的小到可以放在茶杯中,甚至是放在湯勺裡——

世界上體型最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