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還是範老東家說得在理,咱咋沒想得呢!”
“範老東家,我們聽你的!”
“嘻嘻,說得比唱得好聽,你不就是聽清了範老東家給你家十斤種糧,就倒得這般快!真勢利眼!”
“你倒不勢利,先前的勁兒哪去了!”
“呸,我卻不和你爭,我聽範老東家的。”
範成德眼見人群先前惡氣平息了,對劉掌櫃道:“劉掌櫃,你明下趟大營驛,將那存種糧拉了幾車上來,送與大夥,一戶十斤,萬萬不可誤了耕種!”
劉掌櫃點點頭,眼睛卻瞅那無當和尚,卻見他早已步入山門。
第二天一早,劉掌櫃早早備了車馬,下了大營驛。
送走劉掌櫃,範成德眼見天色尚未透亮,便下了堡門坡,順五道廟街轉了一圈。亂石鋪就的街道上,處處都是新鮮的冒著熱氣的牛羊馬糞,幾戶人家院內的楊枝兒、杏枝兒、柳枝兒紛紛從牆上探出來,竟多了幾分綠意。晨風亦是揉了些暖和味,鳥雀在枝上飛跳著啾啾直叫,聲音自是比冬日裡婉轉流暢。沿下街一條穿越河東的明渠下去,直通柳林。
範成德便呼著那清涼氣爽的晨風,不知不覺竟順渠道進了柳林,連舒幾個懶腰,正要回返,聽得靈巖寺那邊鐘聲疊起,便循那鐘聲走去。
山門外,無緣小和尚正自拿把掃帚清除山階。
“小師傅,無當師傅起來了麼?”範成德問道。
無緣順北牆指了指道:“師傅去那邊嶺間,已有些時候,想是快回來了。範東家,你進去歇歇,且等會兒,我去叫師傅來。”
範成德怔了怔,望望北牆外大溝間,卻是瞧不見影兒,便笑道:“我亦無事,且去同你家師傅一塊走走。”
便折了身,順北牆根下一條踩出的小道兒來,朝那嶺間走去。
靈巖寺東西南三面牆均筆直成線,偏北牆順了山勢走了半道圓弧。範成德走了百十餘步,便轉了偏西向南。站在牆根,望那前方,卻是開開闊闊一片空地,遠遠便見兩箭開外荒坡中間端端坐了一個人影,儼然不動。四圍是一大片墳場,也不知哪朝哪代范家哪條枝上的人選了這麼一處極偏的地方作墳場,年代久了,倒高高低低,聚聚散散擠了一堆,成了墳崗。
範成德儘自放輕了腳步,走進墳場,離那背影尚有數十步遠近,便聽得那影兒輕聲道:“範老東家麼?”
範成德道:“是我,早起了些,便轉了此地。倒好雅靜,無當師傅莫不在此修行麼?”
無當卻不回頭,道:“修行於心,心自無物,無謂之有,有謂之無,亦謂之性;自有性心,何謂時也地也。”
範成德不言聲,自他對面,蹲下身來,盤膝坐了,一抬頭,望了那蒼嶺、雲天笑道:“看這地勢,無聲無誘無跡,倒羨慕師傅,有這番心靜,我卻無福。”無當緩緩睜了眼道:“福隨人至,道隨人謀。範老東家世輩經商,幸是吵雜慣了,難得一回心靜,便覺舒暢,卻是暫時一避。無奈天下勢利叢生,紛雜驚擾,多少人陷入其間不可自撥,乃是利之禍根、誘之疾患,唯無利無誘,方是人世大靜。範老東家雖身陷,心卻不亂,念著蒼生疾苦,倒印了佛家大義!”
範成德搖頭道:“無當師傅切莫要取笑於我,我雖生了這佛家境地,卻生知無緣;早年投身商海,早染了這一身銅鏽味兒,脫不得身。”
無當道:“是佛非佛,是我非我,範老東家既生佛門之地,那佛原是隨這氣、這樹、這水印了佛跡,只是範老東家不知罷了。”
範成德仰頭笑道:“論佛我卻是外道兒。我只信了一條,佛家揚善抑惡;既如此,何為惡何為善,且請教無當師傅指點。”本書由瀟湘小說原創網首發,請勿轉載!
[正文:天道人心說善惡無當敗勢]
第九章天道人心說善惡無當敗勢
籌措經營顯節奢蘭杏傷情
無當道:“謀眾生之益,雖死不辭,為善;顧一己之利,雖富不捨,為惡。我佛倡導慈悲為懷,慈能為樂,悲能撥苦,無慾無誘,心自坦蕩,雖苦卻樂,心垢滅盡,淨無瑕穢,是為最明,這是大自由、大清靜的真諦。”範成德道:“敢問師傅,若六根不盡,雖為善卻心存惡,仍未了塵世紛擾,雖入空門,如人善方藥,自疾不能救,於法不修行,多聞亦如是,如人數他寶,自無半錢分,不於法不修行,多聞亦如是,何解?”無當濃眉一挑,噢了一聲道:“範老東家,似有所指?”範成德道:“無當師傅,還記得順治五年繁峙縣城那處大火麼?知縣崔尚質大人與城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