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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大雨天,在耳房正和手底下人說著話的金福公公得知皇上要去外頭,還不讓他跟著,不由心存疑惑。等到了門口候著,皇帝還未出來,迎面瞥見那個普通太監,他心裡掂量了下,笑著上前招呼道:“這不是雙喜嘛,最近在哪當差呀?可是好久沒見著了。”

雙喜回他個笑臉,一臉和和氣氣的模樣:“小的就管管新進的小太監,做個小管事。比不得公公您有福氣。”

“那今兒你找聖上是為哪般?”金福公公好奇地問。他沒指望雙喜照實說了,露個話尾給他,也好讓人心裡有底。

“都是為皇上辦事,小的只管聽差,具體是什麼事,還真一概不知。”雙喜誠懇地說完,抬眼看了下天色,眉頭緊鎖著,再看金福公公,臉色已經帶了歉意地笑,“這雨越下越大,但差事不能耽擱,公公容我告辭了。”

“沒事沒事,你忙你的去吧。”金福公公笑容不變,等人走遠了,才暗暗啐了口。

雨不停的下著,地面被打得溼滑,皇帝興致卻不錯。穿著木履,移駕到了靠北邊宮牆的一處觀景亭,賞景去了。

斗大的石室內,沒有窗戶,只有一扇石門可供透過。因不見天光,桌上紅燭日夜燒著,也總透出一股晦暗不明來。屋裡的氣味也並不好聞,一踏入其中,迎面而來渾濁的空氣,混著新點燃的薰香,說不出的古怪。

蕭慎獨自一人進了屋,也不理會床上躺著的人,先環視一週,自顧自尋了凳子坐下。

“你來了。”床上的人裹在被褥當中,臉頰消瘦,但一雙眼卻驚人的亮,他氣息微弱,說話的語調十分含糊,“我就想你一定會來,我手裡還有你想要的東西。”說完長句,他力有未逮,喘息數下,才接著道,“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便把東西給你。”

蕭慎平靜地看著他:“你果然是病糊塗了。你以為我要是沒掌握你手中的東西,能讓你安穩地躺在這,一趟就是數月?”

“你……怎麼會知道的?我不信!”

“哈哈哈。”蕭慎湊近他,見他面容槁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心中只感快意,“當然是你親口告訴我的!”那時眼前這人也一樣這般傷重不治,纏綿病痛間的話,他也盡信了。但姓王的那個賤人生了皇子之後,他的母親謝太后和他的同胞兄弟,卻聯合起來欲置他於死地。

“你既……已知道,為何還留我數月?不怕事情敗露嗎……”

“一刀結果了你,你又怎能享受這病痛加身的苦楚?”蕭慎笑道,“本來我最近心情不錯,想讓你平平靜靜的早登極樂。你卻偏偏要求見我。”

床上的人面容灰白,閉上雙眼,默然不語。

蕭慎不以為意,徐徐道:“朕是來告訴你,昱王的死訊也該傳回京裡了,畢竟那位未過門的昱王妃,她的老父親可急著給她找下家。哦,對了。王氏生了位公主。母后親口給她取了個名。朕會好好養著這位安平公主的,你可以安心的去。”

紅燭燃了一截,燭臺上滑落的斑斑點點,宛如淚痕。隨著石門關上,薰香被人熄滅,屋內的濁氣慢慢溢位。床上人睜開眼,他能聞見那味,年幼的時候,他守在父親的病榻前聞到就是這味。驟然病發的父親去前已辯不清楚諸人,只有他聽了父親的臨終遺言,當時又是歡喜又是懼怕,以至於忽略了這股味道。

現在他知道了,這不是什麼藥味染就的苦味,而是……將死之人身上的腐朽之氣。

他的目光緩緩移向石門,以前他竟沒有發現,同胞的兄弟與他那般相像。眼前浮現久遠的記憶,小小的他偎依在母親的懷裡,而他的兄弟只能在一旁看著,當時的他,迎著那道豔羨的目光,似乎是……十分得意的吧。

這種得意,維持了十幾年。

沒想到,風水輪流轉。

晚間雨勢減小,蕭慎回了玉華宮,已是掌燈時分。

外面一片灰暗,宮室燈火通明,謝錦言坐在燈下,拿著一本遊記津津有味地看著。一場大雨,把燥意都散盡了,她倒十分歡喜。

見蕭慎歸來,她忙放下書本迎了上去,淺笑道:“你今兒有口福了。早晨我採了新鮮的槐花,讓灶上拿去做槐花包子、槐花餅。可巧剛曬好天就變了。”

蕭慎聽她絮絮說些家常閒話,面上也浮現笑意:“今兒我回來得晚了,下次你不用等我,自己吃吧。”

“也沒多晚。”謝錦言拉過他袖子,發現他身上隱隱一股潮氣,“衣袖都溼了,快去換下來,然後咱們吃飯。”

他柔柔應了聲“好”,眉梢眼底溫軟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