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著說道:“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你們兩個人就成為朋友了吧?”
“嗯。”鍾蕊點了點頭,“之後我沒事就會去這間咖啡館喝咖啡,每次都是喝摩卡。漸漸的我們熟了,常在一起聊天,常在一起玩。後來,我們倆還結拜了,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他比我小,而他當時的表情就像你剛才一樣,真是的,你居然比我還大一歲,那我豈不是要喊你姐姐?”
“簡直是一模一樣呢。”鍾蕊說著,笑著搖了搖頭,這是她第二次笑,笑得很安祥,但我知道這笑容不是給我的,而是給她回憶中的那個小男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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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第十二節 我真的可以完全相信你嗎?
“後來呢?”我幾乎是本能地問道,而當我問完,我便一陣深深地後悔。我問的絕對是一個傻逼兼多餘的問題。用屁股都想,最後肯定是悲劇結束,不然的話,鍾蕊為什麼會像今天這樣自閉?
雖然心裡後悔得緊,但是說出去的話已經收不回來了。我只能在自責之中準備迎接鍾蕊的悲傷和痛哭的來臨。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實,卻與我想象中截然不同。
聽到我的問題之後,鍾蕊只是端著咖啡愣了一下,眨了幾下眼睛,然後用很平淡地語調說道:“後來他就死了。因為在我十三歲生日的時候,我許了個願,說想要一輛腳踏車。我當時只是隨便說說,但是他卻當真了。當天晚上就去他爸爸房間裡偷錢,結果被他醉酒的父親發現給當場打死了。”
鍾蕊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到讓人不可置信,彷彿是在講一件再瑣碎不過的小事一般。而此時的我,卻禁不住從腳底板感到一陣陣發涼,這種涼意從腳底迅速上揚,一直衝到我的頭頂,直讓我整個人都忍不住有顫抖的慾望。而這時候的鐘蕊輕輕嘆了一口氣,把咖啡放下,望著我說道:“他的父親當時喝醉了酒,過已經認出來是他,但是因為憤怒,依然下了重手。當時他一拳重重地打在他的臉上,讓他飛出了好幾米開外,撞在牆上流血過多而死了。死的時候……”
鍾蕊說著,臉色平淡地在臉上比劃了一下。“連臉都變形了。”
聽到這裡,我因為過於驚駭,嘴巴不自覺地張開,整個人完全說不出話來。鍾蕊眨了眨眼睛。然後垂下頭來喝了一口咖啡,然後仰起頭來,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靜靜地坐著。好久之後,她才垂下頭,將這口氣輕輕地吞了出來,搖著頭用一種很淒涼地笑臉看著我說道:“為什麼傷害我們最深的,永遠是我們最親的人?”
我想一座活著的木乃伊一般,微微張開嘴巴,雙眼空洞地望著鍾蕊。完全無法發出任何聲音。我可以無比清晰地知道,藏在鍾蕊這哀婉地笑容背後的。是哀慟到絕望的悲傷。但是我完全無法體會這悲傷究竟是怎樣劇烈的程度,我只知道,那一定是超越普通人的心理承受極限,讓人對這個世界再無信任和依賴的悲傷。
“對不起,我總是喜歡講奇怪的話。”鍾蕊望著我木然的表情,站了起來,戴上墨鏡和帽子。對我微微點了點頭,“明天片場見吧,我會努力配合的,咖啡我請。”
說著,鍾蕊就在桌上放了兩張一百塊,然後垂著頭,走出座位,黯然轉身,緩緩地向著門外走去。我一直坐在原地上。腦袋裡一片空白地望著她漸漸地離去,然而就在她走到門口的時候,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站了起來。大聲問道:“鍾蕊,你相信我嗎?”
我地聲音讓零散地散落在咖啡館的顧客,以及咖啡店地老闆和招待都紛紛向著我注目而來。而我完全無法看到他們的目光,我只是定定地望著鍾蕊的背影。好一會之後,鍾蕊緩緩轉過身來,取下墨鏡,看著我問道:“你說什麼?”
我幾個步子走到離鍾蕊只有五十厘米的地方,然後衝著她大聲問道:“我說,鍾蕊,你相信我嗎?”
鍾蕊張大眼睛,疑惑地看著我,彷彿不確定我在說話一樣。
“告訴我,你相信我嗎?”我聲音略略放低,認真地注視著她,再次問道。
這時候的鐘蕊彷彿收到了魔力的影響一般,緩緩點了點頭。當她剛點完頭,我就一把牽著她的手,拖著她跑了起來。
我們迅速跑出咖啡館,然後坐上一輛地士,“南山。”
鍾蕊有些奇怪地轉過臉,想要問我,但是我在她發問之前就搖頭道:“要問我,什麼都不要問我,到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