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我覺得尤倫知道,但他不告訴我。你呢?你為什麼認為他們抓的是你?”
艾莉亞咬緊嘴唇,想起尤倫割掉她頭髮那天所說的話:這群人有一半連想都不想就會把你交給太后,以換來特赦和幾個銅板。另外一半也會這麼做,可他們會先操你幾次再說。只有詹德利不一樣,因為太后也在抓他。“如果你肯告訴我,我也就跟你說。”她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若是知道為什麼,一定跟你說!阿利……你真的叫阿利嗎?你有女生的名字嗎?”
艾莉亞瞪著腳邊蜷曲的樹根,知道自己無法再隱瞞。詹德利猜出了真相,而她褲襠裡也的確沒東西。她要麼當場拔出縫衣針殺了他,要麼信任他。就算真的動手,她還不確定是否殺得了她,因為他不但有劍,更比她強壯許多。所以唯一的選擇是說出實情。“不許告訴羅米和熱派,”她道。
“不會,”他發誓,“他們不會從我這裡知道。”
“艾莉亞,”她抬頭看著他的眼睛,“我是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亞。”
“史……”他頓了一會兒,“國王的首相就姓史塔克,就是被殺的那個叛徒。”
“他才不是叛徒。他是我父親。”
詹德利眼睛睜得老大,“所以你以為……”
她點點頭,“尤倫本來要帶我回臨冬城。”
“我……那你就是好人家的……淑女了……”
艾莉亞低頭看看自己,一身破爛衣裳,光溜溜的腳丫,破皮滿繭。她看到趾甲縫裡的泥巴,看到手肘上的傷疤。這副模樣,我敢說茉丹修女一定認不出來。珊莎說不定行,但她會假裝不認識。“我母親是淑女,我姐姐也是,但我從來都不是。”
“怎麼不是?你是大貴族的女兒,住在城堡裡,對不對?而且你……老天,我不……”詹德利突然猶豫起來,似乎有些害怕。“剛才說那些雞雞什麼的,不是我的本意。我還在你面前撒尿和……我……請您原諒我,小姐。”
“夠了!”艾莉亞生氣地大喊。他這是尋她開心?
“小姐,我也是懂禮儀的人。”詹德利道,倔強一如往常,“每次好人家的女孩跟著父親上我們店來,師父就吩咐我單膝跪下,直等她們跟我說話才能開口,並且一定要稱呼她們為‘我的小姐’。”
“你若是改口叫我小姐,連熱派都能發現!還有,你最好還是跟以前一樣撒尿。”
“就照小姐吩咐。”
艾莉亞兩手錘打他的胸膛,他被一顆石頭絆了一跤,噗通一聲坐倒在地。“你這算哪門子的老爺千金啊?”他笑著說。
“就是這種!”她踢他側身,他卻笑得更厲害。“你愛笑就笑個夠,我去看看村裡有什麼人。”太陽已經沒入樹叢,黃昏很快便會降臨。這回輪到詹德利快步跟上了。“你聞到了嗎?”她問。
他嗅了嗅,“死魚?”
“你明知不是。”
“我們最好小心點。我從西邊繞過去,找找有沒有路。既然你看到馬車,一定有路可走。你從岸邊走,如果需要幫忙,就學狗叫。”
“那太苯啦,如果需要幫忙,我會喊的。”她箭步跑開,赤腳在草地上寂靜無聲。當她回頭張望,發覺他正盯著自己,臉上是那個思考時標誌性的痛苦表情。他心裡大概認為不該讓淑女出去偷東西吃吧。艾莉亞直覺地認定他會開始做蠢事了。
離村莊愈近,味道便愈濃烈。她覺得聞起來不像死魚,與之相較更為惡臭難聞,她忍不住皺起鼻子。
林木開始稀疏,她改鑽灌木叢,在矮叢間滑動,靜如影。每走幾碼,她便停下來側耳傾聽。到第三次時,她聽見了馬的嘶叫,還有人的話音,味道也更加難耐。這是死人的臭氣,一定是。先前看到尤倫和其他死者時,她已經聞過了。
村子南邊生了一叢濃密的荊藤,她抵達那兒時,夕陽的長影已經逐漸消失,螢火蟲紛紛出來了。越過籬笆,她看到茅草屋頂。她爬啊爬,找到一個開口,蠕動著、小心翼翼地鑽了過去,沒有讓任何人發現。這時,她看到了惡臭的來源。
神眼湖的水輕柔地拍打淺灘,岸邊立起了一長排刑架,都是用新伐的樹木搭成的。早已不成人形的屍體倒掛在刑架上,雙腳被鐵鏈扣住,任由群鴉恣意啄食。烏鴉從這具屍體飛到那具屍體,每一隻都伴隨著成百的蒼蠅。湖面若有微風吹來,離她最近的屍體便會輕輕搖動,彷佛要掙脫鐵鏈。他的臉已被烏鴉和某種體型更大的不明動物咬去大半,喉嚨和胸膛被活活撕裂,綠色發亮的內臟和扯爛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