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道人站在廢墟之前,臉上的無數道線條已然彎折甚至崩斷,看著也像是一座廢墟。
他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靜靜地看著霧裡出現的那隻鳳凰。
霧鳳的雙翼已經完全展開,橫跨兩條長街,招展之間,簷碎石飛,然後靜止。
夜空裡的那道閃電消失無蹤,鳳喙離開了道劍,鳳眼裡隱隱可以看到一絲破碎的感覺。
或者,那是因為霧鳳的身軀中央,那兩道羽翼的下方,出現了一道大口子的原因。
白色的霧氣,熾熱的霧氣,寒冷的霧氣,從那道大口子裡緩慢流出,看著就像是血一樣。
……
……
天書陵峰頂。
那片青葉離開了天書碑的表面,緩慢而沉重地向著夜色裡退回,看著就像是受了重傷、難以飛翔的禽鳥。
只有很少人能夠看清楚,這片青葉受損極其嚴重,三分之二的葉面都已經碎了,只靠著細細的葉脈聯在一處,看著很是悽慘。
沒有人看這片青葉,所有人都在看著天海聖後,震驚無言。
天海聖後望向萬里之外的西寧鎮,望向洛陽城,然後望向京都,美麗至極的鳳眼裡現出一抹微惘的神情,然後變成微微的痛楚意味。
黑色的鳳翼已經展開,在她的身後緩緩地擺盪著。
那片蓮海,那些荷花,那道滄桑的意味,在先前那刻來到她的身前,然後被黑色的鳳翼扇到了九天之外。
縱使那一刻,她正在祭出最強的手段,應對三位聖人的最強攻擊,她依然留著後手,不會給敵人任何趁虛而入的機會。
只是她沒有想到,抱著必死決心出手的別樣紅與無窮碧夫婦,依然不是敵人們最後的手段。
更準確地來說,她沒有想到,最後的那個敵人究竟是誰。
她眼裡的微微惘然與痛楚意味,在下一刻盡數消失不見,只剩下漠然。
她望向自己的身體。
一根鐵槍穿透了她的身體,在她的腹部撕開了一道大口子。
這根鐵槍看上去很普通,表面沒有任何花紋,黝黑一片。
這自然不是普通的鐵槍,不然如何能夠刺穿她的身軀?
鮮血從那道大口子裡湧出,像是霧一般,又像是星光一般。
鐵槍開始燃燒,濺出無數令人迷醉的星屑,同時散發出一道極其深遠的肅殺意味。
天海聖後低頭看著貫穿自己身體的鐵槍,說道:“這是秋殺?”
不等人回答,她帶著些感慨繼續說道:“很多年沒有看到了。”
……
……
無論天書陵頂的天海聖後,還是陵下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把鐵槍便是百器榜首的霜餘神槍。
天海聖後說的秋殺,自然不是槍的名字。
這是霜餘神槍的槍訣,是當年太宗皇帝陛下橫行天下時的無上神功。
自太宗皇帝迴歸星海之後,霜餘神槍便一直藏在皇宮裡,至於秋殺,更是再也沒有在人間出現過。
直至今夜,終於在汗青的手裡重見天日。
原來,這根生死契闊的鐵槍,去的不是蓮海深處,也不是青葉之間,更不是古都舊觀,還是萬里之外的那間舊廟。
鐵槍去了天書陵頂。
殺天海。
……
……
第663章 千年之戰
鮮血從天海聖後的腹部湧出,順著鐵槍落到地上,遇風而化,生成金黃色的火焰。
即便如此,被火光照亮的她的臉依然是蒼白的,沒有什麼顏色,就像她此時的眼眸,沒有任何情緒。
秋殺,真的好殺。
“我確實沒有想到是你。因為在我眼裡,你生來高潔,雖不是人,卻比所有人都要更重情重義。”
說到這句話時,她終於不再用朕自稱,或者有什麼深意,或者是因為痛楚,或者只是習慣。
她習慣了把對方看作平等相處的人或非人。
神道下方的那片蓮海,在夜風的吹拂下顯得有些亂,就像是等待著被收割的稻田,迎來了一場突兀的暴雨。
鐵槍已靜,秋風漸起,有霜降於世間,蓮葉的邊緣被繡上了道道白邊,粉色的荷花彷彿被凍凝一般。
汗青站在蓮海之間,身影很是落寞,完全無法讓人聯想到,先前正是他用霜餘神槍,施出了秋殺,改變了歷史。
天書陵四周的所有人都震驚人,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