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對當年在周園裡的那些經歷,她已經忘了個一乾二淨。
看著她這模樣,陳長生忍不住嘆了口氣。
雪嶺那夜,她不顧神魂破體的風險救了他一命,他當然要做到承諾。只是現在他都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治好她。而且正如他先前感慨的那般,如果他真的治好了她,她醒來後如果還記得這段路上的日子,會不會殺了他?
……
……
離漢秋城越近,官道兩旁的樹林便越密,柳樹也越來越多,很好地說明著這座城的氣息。
是的,每座城都有自己獨特的氣息,京都的氣息在於天書陵裡的青意,洛陽的氣息在於城牆,漢秋城的氣息便在於柳樹。
朱洛當年喜歡柳樹,所以漢秋城外有座萬柳園,城裡也種著萬株柳。
如今朱洛早已經變成天書陵下的星辰碎片,化青煙而無蹤,但漢秋城依然如往年一樣,有著他留下的很多痕跡。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漢秋城是姓朱的,朱家與絕世宗在這座城裡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與難以想象的力量。但陳長生並不擔心會在這裡遇到什麼,因為應該沒有人知道他的行蹤,更重要的是,朱夜也已經死了,現在的朱家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果然,他和南客進入漢秋城的過程很順利,城門處的官兵以及那些穿著絕世宗劍裝的弟子,明顯還沒有從家主死亡的震驚訊息裡擺脫出來,表面上顯得格外警惕,實際上眼裡寫滿了對未來的茫然與不安。
第807章 宿於柳間,不得安眠
柳宿是漢秋城裡最好的客棧,鄰著城裡最美的一片湖泊,圍著一片古柳,在春夏裡最是清靜,但在盛冬時節,湖冰未化,古柳無葉,站在窗邊藉著星光遠望四周風景,難免會覺得有些肅殺淒涼。
夜色下的漢秋城非常寧靜,沒有任何嘈雜的聲音,甚至容易讓人聯想起墓園。王破還在天南,並沒有回到天涼郡,然而朱家看起來,就將這樣凋敝直至消化,世間很多變化總是來得這樣突然,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南客的聲音讓他從沉思中醒來,轉身走到床邊坐下。
南客把他的鞋襪脫下來放手,然後把他的腳放進盆裡,低著頭很認真地搓洗著。
盆裡的熱水溫度正好,不燙也不至於過會兒便會覺得涼,想必她剛剛親手試過,就像在阪崖馬場的那些夜晚一樣。
陳長生昏迷以及醒來後不便行動的那些天,都是南客負責替他餵飯以及擦洗身體。
他試著拒絕過很多次,卻無法說服她,就像今夜一樣。
“我現在傷已經快要全好了,以後這些事情我自己來好不好?”
“不好。”
南客頭都沒有抬一下。
她現在什麼都不記得,只記得陳長生是對自己最重要的人。
那麼就她應該好好地服侍他,確保他健康地活著,儘快地復原。
陳長生想了想,很誠實地說道:“我不確定……能不能治好你的病。”
“但只有你能治,對嗎?”
南客抬起頭來,盯著他的眼睛說道。
因為神魂破體的緣故,她雙眼之間的距離不再繼續變寬,但眼神看著還是些呆滯。
當她這樣專注地看著什麼東西或者人的時候,其實有些可怕。
但陳長生現在已經習慣了。
洗漱完畢之後,南客很自然地解開行囊,在地上鋪好被褥,卻沒有去睡,而是很自然地脫下了上衣,坐到了陳長生的身前。
離開阪崖馬場之前的那些夜晚,陳長生便開始試著給她治病。
哪怕現在是個痴呆的小姑娘,南客也隱約感覺到,在一個男人面前赤身裸體是不好的事情。
但現在她已經習慣了。
陳長生的手指從石珠上拂過,神識入園,取出了短劍。
緊接著,他從藏鋒裡取出了一根金針。
真元灌入,金針的前端微微地顫抖起來,刺破南客看似嬌嫩、實則極難破開的肌膚,探入她的經脈裡。
這些年,他治好了落落的病,治好了軒轅破的傷,給折袖也治了很長時間,透過金針渡入真元觀察入微的本事,要比最初到京都的時候強了很多,但依然沒有信心能夠治好南客的病。
因為南客不是妖族,是魔族。
透過這幾個夜晚的治療,陳長生對魔族的身體有了更深層的瞭解,而瞭解越多,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魔族的身體與人族的身體表面上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