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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部分

法?此事究竟是何事?生平最重要的是什麼?功績偉業還是道德修為?

周通的官袍飄拂的越來越激烈,房間裡充斥著血腥的味道,血海里掀起無數驚濤駭浪,就像他此時的心情。

辛教士臉色慘白,有些快要承受不住這等恐怖的威壓,卻又不敢退走。

忽然間,所有的壓力消失無蹤,周通挑起的眉緩緩斂平,眼神不再鋒利,官袍靜覆於身,臉上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微笑。

“你知道一個人的生平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最重要的?”辛教士想不明白大人為何此時會忽然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周通臉上的笑容變得越來越真摯,彷彿盛開的花,但配著他的陰森氣息,則顯得越來越詭異。

“一個人的生平最重要的不是境界修為,也不是權勢與疆圭,而是……生卒年月。”他走到門口,看著那兩株海棠樹,聽著更遠處巷中傳來的車輪轆轆聲,說道:“無論是國教典籍還是史書,想要記載一個人的生平,首先需要確認的、也是在第一句話裡便必須寫明白的,就是你出生於何年何月,以及何地,只有確定這些資訊,才能確定那個人究竟是哪個人。”

辛教士走到他身後,不知該如何接話,他隱約察覺到,周通雖然此時表現的很平靜,但實際上,內心深處的情緒非常緊張。

什麼事情或者說發現,能夠讓周通這樣可怕的人物都緊張起來?

“海棠花已殘,大獄自有神威,他站在其間,卻是不動如湖。”

周通的眼睛再次眯了起來,只不過這一次沒有鋒利似劍,而是充滿了困惑與某種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不安。

辛教士也很想知道,大人擺出這麼大的陣式,除了看清楚某些大人物的心意,最重要的那個目的究竟達成了沒有。周通想要看看陳長生是個什麼樣的人,或者說,他想看看……陳長生是什麼人。只是一般都說不動如山,為何他評點陳長生卻用的是不動如湖四個字?

“他很像一個人。”周通臉上忽然露出一抹恐懼之意,說道:“很像宮中秘檔裡的陳玄霸。”

辛教士不解,史書以及民間傳說裡,陳玄霸作為陳氏皇族千年裡的最強者,與太宗皇帝並駕齊驅,向來以暴烈粗魯聞名,與陳長生哪裡有絲毫相似?而且為何要說是宮中秘檔裡的陳玄霸?大人自然有機會接觸到那些絕秘的宮中秘檔,或者,在那裡面記載著的陳玄霸與傳聞裡的陳玄霸並不相同?

“我們偉大的太宗皇帝陛下,把能夠修改的所有史書與道藏全部改了一遍,所以陳玄霸自然就變成了一個不識大局、不識大體的粗魯武夫。”周通帶著嘲諷意味說道:“誰能想到真正的陳玄霸其實是一個很安靜的人。”

辛教士覺得這兩個不識的評價有些耳熟,然後想起來,這正是先前不久大人對陳長生的評價。

周通沉默了會兒,說道:“陳長生也是一個很安靜的人。”

這裡的安靜,代表著很多意思,比如在不需要說話的時候,不說話,拙於言而敏於行,卻靜於心,比如遇大事有靜氣。

小院裡安靜了很長時間。

周通最後說道:“而且,他也姓陳。”

辛教士走了,帶著極大的心理壓力與惶恐不安,離開了北兵馬司衚衕,這種心理壓力與他的雙重身份無關,而是來自於周通那番話裡隱隱透露出來的資訊。陳長生,難道真的有可能是皇族的後代?

他不敢去想,更不敢往深處去想,因為很明顯,就連周通大人,都因為這件事情而變得緊張起來。

周通確實很緊張,因為他比辛教士知道的多很多,而且以他身份地位,這些事情必須想,而且必須想清楚。

他站在小院的石階上,看著那兩株花落將盡的海棠樹,沉默地想了很長時間,根本沒有理會院外的那些紛紛擾擾。

梅里砂死前,說商賊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梅里砂死前,在看西流典,看光陰如水。

是啊,商賊能夠幫娘娘逆天改命,讓一個嬰兒停止生長四年時間,又算得什麼呢?

或者,陳長生只是少年老成?可是那般晦晦無趣,老成那樣,難道還真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嗎?

商賊在西寧鎮帶走的那個徒弟,年齡倒是對得上,而且據說天殘地啞,與傳聞裡的說法也更契合。

但那太顯眼,太明確,所以太不可信。

或者,那個徒弟是用來欺瞞天道的手段?

真正的那位,早就已經被商賊用西流典改了壽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