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通說道:“但你還是來了。”
陳長生說道:“是的。”
周通說道:“那麼你應該做好了我不放人的思想準備。”
陳長生說道:“是的。”
周通微微挑眉,頗感興趣說道:“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準備的。”
陳長生沉默了很長時間,才最終做了決斷,看著周通認真說道:“如果大人不放人,我就準備搶人。”
小院裡再次變得靜寂無聲。
海棠殘花緩緩飄落。
唐三十六和軒轅破望著陳長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他們此時的心裡可曾掀起驚濤駭浪,至少臉上沒有任何表現。
周通也在看著陳長生,這一次他看得非常認真。
陳長生的眼神很清澈,很平靜,所以很容易看到他的想法,哪怕是最深處的想法。
周通看得認真,所以很輕易便看出來了——陳長生是認真的。
他說的那句話不是玩笑話。
如果今天折袖走不出周獄,他真的會動手搶人。
問題是,這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周通笑了起來,然後搖了搖頭。
這裡是周府、周園、周獄。
這裡是大周朝戒備最森嚴的地方,不在皇宮之下。
這片幽美的宅院四周,不知隱藏著多少高手,前後數條街巷裡,還有朝廷重兵把守。
就算是天涼王破也沒有辦法在這裡搶人,更何況是他們。
是的,這三個年輕人都是很有天賦的修道奇才,但畢竟只是年輕人,至少現在,他們還沒有力量對抗這個世界。
甚至不需要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朝廷高手出面,只需要周通一個人,只需要他動動手指頭,陳長生三個人便沒有辦法離開這座小院。
周通不再理會他們,揹著手向小院北面的廂房走去。
大紅色的官袍在凋落的微微花雨裡,還是那樣的醒目,甚至奪目。
陳長生的眼睛裡,只有這件紅色的官袍,就像先前那片充斥天地間的血海。
周通把後背對著他,這種無視大概會讓很多人覺得羞辱,但只會讓他更加冷靜。
很明顯,周通根本不在意他出或不出手,甚至根本不相信他會出手。
唐三十六和軒轅破看著他,等著他的決定。
從始至終,從國教學院到清吏司衙門,他們沒有任何交流,但從來沒有任何猶豫與搖擺。
陳長生要來清吏司衙門,他們便跟著來了,陳長生要見周通,他們便跟著見了。
這時候如果陳長生說要動手,他們自然會跟著動手。
“大人,請留步。”
陳長生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
同時,他的手握住了劍柄。
劍名無垢,真如其人。
唐三十六深吸了一口氣,運轉真元,右手握住了汶水劍的劍柄,同時左手在袖中握住了一件法器。
軒轅破轉頭四處尋找合適的兵器,目光最終落在左手邊那株海棠樹上,心想雖然略細了些,但可以將就用用。
周通停下了腳步,卻沒有轉身。
大紅色的官袍在他的身上隨風輕輕擺動,泛著血腥味的海洋,瞬間淹沒了整座庭院,陰森可怕至極。
轟隆隆!
雷聲響起。
不是院中有人出手,而是院外遠處傳來了雷鳴般的蹄聲,就連地面都發生了微微的震動。
緊接著,到處響起清吏司官們略顯緊張的喊話聲。
來的是……國教騎兵!
……
……
“你調不動國教的騎兵。”
周通轉身,看著陳長生若有所思說道。
整座京都,沒有太多事情可以瞞得過他的眼睛,從確定國教學院馬車的目的地有可能是北兵馬司巷的那一刻開始,無數相關的情報,都被送到了這裡。他很清楚,陳長生沒有佈置任何後手,他就是靠著戰勝周自橫的那口氣、那道劍意,直接闖到了這裡。
“和我沒有關係。”
陳長生確實調不動國教騎兵。
這些國教騎兵直屬離宮統轄,戰鬥力極其強大。
周通忽然想起了去年的某一天,那天整座京都圍攻國教學院,教樞處殿前到處都是人。
然後,國教騎兵來了,如秋風掃落葉一般,極其強硬冷酷地完成了清場。
那天死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