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走到湖畔的草坪上,來到了白鶴的身前。白鶴看著他點了點頭,然後偏頭望向不遠處的藏書樓和那些窗邊的學生,顯得有些困惑,似乎不明白為什麼才一年時間,這裡便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看著白鶴,他沉默了會兒,問道:“她……回來了?”
……
……
兩道線直入京都,一白一灰,白的是白鶴,灰的則是徐有容從周園裡帶出去的那隻金翅大鵬。
——之所以是灰的,是因為這隻大鵬還沒有成年,羽色還沒有變得鮮豔,更沒有流金之色,看著灰撲撲的,而且有些小,就像陳長生當初的第一反應那樣,現在的它看著就像是一隻山雞。
進入京都的時候,白鶴清鳴一聲,那些準備起飛攔截的紅鷹見是它自然放行,而這隻幼鵬非但沒有跟著白鶴一道飛去國教學院,反而似乎對皇城上的這些“同類”產生了興趣,在空中轉了一個急彎,撲扇著翅膀,便落到了宮牆之上。
都說落難的鳳凰不如山雞,這隻幼鵬看著就像只山雞,但終究鳳凰就是鳳凰,金鵬就是金鵬,怎麼也不可能真的變成山雞。
它收攏羽翼,昂首挺胸地向著宮牆前方那群紅鷹走去,左顧右盼,眼神漠然,顯得極為桀驁不馴。
紅鷹是大周軍方馴養的最強大的攻擊型飛禽,速度快到難以想象,而且生性驕傲強悍,即便遇著再強大的敵人,也不會膽怯,相傳千年之前的滅魔之戰中,那一代的魔帥飼養了一隻蒼穹妖獸,最後便是被數十隻紅鷹以生命為代價,生生地啄死在藍天上。然而此時看著宮牆上這隻體型頗小、像只山雞似的傢伙,十餘隻紅鷹的首羽同時豎了起來,顯得無比警惕,甚至旁邊的羽林軍,感受到了它們的恐懼,至於棲在閣側方的那幾只紅雁的表現則更是不堪,竟直接被嚇得癱倒在了地上,站都不站起來。
這是個什麼鳥?羽林軍們有些不解,警惕地看著那邊,下意識裡握緊了手裡的槍。
便在這時,正在宮牆下方看著遠處那隻黑羊發呆的紅雲麟,忽然間抬頭向上方望去。
正在房間裡以心意磨槍的薛醒川若有所感,隨之向上方望去。
宮牆上,幼鵬忽然停下了腳步,因為它感受到了一道殺意。
它向地面望去,視線落在紅雲麟的身上,覺得有點麻煩。
然後它注意到那道殺意的起處,望向那個房間,發現是個很大的麻煩。
如果金鵬現在是成年體,自然可以毫不在意紅雲麟的挑釁,也不會懼怕薛醒川,但現在不行。
當它看到皇宮草地上那隻黑羊後,頸部的灰羽更是瞬間微蓬,感受到了強烈的不安。
周園外的世界,果然還是像前世記憶裡一樣充滿了兇險啊,尤其是這座人族的都城,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自己只不過是落下來玩耍一番,怎麼就能碰著這麼多麻煩呢?就在羽林軍士兵們持槍逼過來之前,它展開雙翅,向宮牆下面飛去,只是片刻功夫,便掠過了宮前的廣場,飛越了數座王府與三條直街,落在遠處一條街上。
那條街上此時正人聲喧譁,無比熱鬧,站在宮牆上,隱約能夠看到一輛華美的車輦正在街上緩慢地前行著。
士兵們眼看著那隻怪鳥落在那輛車輦上,才知道居然是來自聖女峰,心想難怪會如此可怕。
有官員匆匆而來,稟報了一個剛剛得知的訊息。
“前代聖女退位?由徐有容繼任?”
聽著這訊息,薛醒川望向遠處那條街道的方向,微驚想著南溪齋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何會出現如此大的變動?
對南溪齋的弟子和天南的百姓來說,徐有容是未來的聖女,對大周京都的百姓來說,徐有容是他們的驕傲,因為她生長於此間,隨著徐有容正式繼任南方聖女的訊息傳播開來,夾道歡迎她的京都百姓們因為吃驚而安靜了會兒,然後歡呼聲便震天價地響了起來。
孩子們在道旁跟著車輦追趕,年輕的女子揮舞著手帕與鮮花,有虔誠的教徒,跪在車輦經過的地方,不停地禱唸祝福,青年男子們的目光是那樣的炙熱——哪怕風裡混著小雪,天氣是這般的寒冷,也不能讓今天京都的熱情稍減幾分,而當風拂起車輦的幔紗,隱約露出裡面那位少女的身影時,氣氛更是熱烈到了極點,很多人再也顧不得離宮教士的喝斥、城門司騎兵的攔阻,更不理會那些天南騎兵警惕的目光,紛紛向街中間擠了過去,雖然最終還是被騎兵們攔住了,卻攔不住他們手裡的東西。
一時間,盛冬裡極難見到的鮮花像雨點般地灑落,只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