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得灰暗了些。
在時斷時續、時密時疏的風雪裡,天空裡灑下的光線不停地變化著,時暗時明。
便在明暗之間,風雪裡出現了很多人影。
刺客們穿著白色的衣裳,蒙著臉,就像風雪一樣,帶著渾身的寒意,很難被人發現。
在他們出現的第一時間,便被唐三十六發現,那是因為他們不在意被他發現。
唐三十六的眼睛眯了起來。
寒風拂在他的臉上,沒能讓熱度消減,因為長時間不洗而油膩的頭髮卻飄了起來。
他的感覺有些不好,因為畫面不夠美,也因為味道不好聞。
他看著祠堂庭院裡的那些白衣刺客,撓了撓頭,說道:“你們這麼多人群毆我一個?太不公平了。”
那些白衣刺客自然不會回答,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唐三十六抬頭望向那名老供奉。
他這時候坐在蒲團上,老供奉站在他的身旁,如果他要把老供奉的臉看得更清楚些,便需要把頭高高地抬起。
你可以說他這時候很像引頸待戮的鴨子,也可以說他像驕傲的大鵝。
是的,無論這些借風雪潛入祠堂的刺客們氣息多寒冷,多可怕,但都不可能是老供奉的對手。
但這些刺客明顯並不在意,而且視線只是落在他的身上,那麼便只有一種解釋。
唐家二爺要殺唐三十六,信心從何而來?
因為這位留在祠堂裡的老供奉是他的人。
老供奉說道:“抱歉,少爺。”
唐三十六微笑說道:“抱你媽的歉。”
老供奉舉起右手,向他的頭頂拍落。
風雪驟疾,祠堂深處的燭火劇烈的搖晃,最前面幾排直接熄滅,十餘張牌位從架上滾落,在地面砸碎成了數截。
唐三十六動了。
蒲團在他身下散成無數碎片,一道明顯帶著劇毒的煙氣瀰漫而起。
他連滾帶爬,向著滿是積雪的庭院裡爬去。
很明顯,祠堂裡沒有任何唐家的防禦力量,但他提前做過準備。
只不過他當時沒有想到,要殺自己的人居然會是唐家的供奉。
蒲團裡的毒煙當然很厲害,卻又如何能夠毒死對方?
老供奉當年是長生宗的一代長老,真元深厚至極,境界早已聚星巔峰,堪稱半步神聖。
不要說唐三十六現在是聚星初境,就算他突然暴發出了十倍的實力,又如何能夠擋得住這一記暴擊?
他連滾帶爬向庭院裡奔去,又如何能夠離開掌風的籠罩範圍?
老供奉掌落如山。
祠堂庭院裡的風雪彷彿受到了一種無形力量的牽引,風靜,雪落之勢驟緩。
眼看著老供奉的手掌,便要落在唐三十六的頭頂。
忽然,庭院裡的風再次活了過來,雪花紛紛落下。
一道劍光,在風雪之中出現。
這道劍光極為明亮,照亮了庭院裡的臘梅雪凳還有那些刺客的眼睛。
這道劍亮又極為陰森,斂沒了所有的氣息,彷彿沾染了百餘日的落葉與灰塵,與祠堂已經融為了一體。
從天空落下的幾片雪花忽然變成了紅色。
那是被血染紅的。
老供奉的臉上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掌風呼嘯而起。
劍光無聲而行。
祠堂裡的燭火頓時全部滅了。
密密麻麻的牌位紛紛倒落。
樑柱與牆壁上出現了無數掌印與劍痕。
嗤的一聲輕響,祠堂再次歸於寂靜。
老供奉站在祠堂前的石階上。
他的左掌被一把劍貫穿,鮮血流淌。
他的左胸上也出現了一道深刻的劍痕,鮮血漸溢。
他的右掌與對方的左掌疊在一處。
他的對手是個穿著僕人衣服的男子。
那男子很尋常,找不到任何特點。
過去的五年時間裡,這男子的雙肩一直耷拉著,就像此時城外雞鳴山上的王破。
但今天卻不行,因為他的左手腕直至肩部,已經被老供奉的掌力給震碎了。
這人是誰,對著唐家老供奉居然戰出了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哪怕是偷襲,這依然讓人難以相信。
……
……
老供奉隱約記得此人,應該是祠堂裡的那名啞僕。